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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慕蓉:美与原乡的追寻

2008年07月14日 17:44 来源:中国新闻网

  中新网7月14日电 台湾《中国时报》副刊刊出知名诗人席慕蓉的文章,讲述了她对于游牧文化的感悟。原文摘录如下:

  那天晚上,我也是听众之一,宛如领受了一场隐性文化的洗礼。多年来,我痛恨他人单单以“能歌善舞”来称赞游牧文化族群,我总是会生气,会大声地驳斥回去,说:“我们的游牧文化岂仅只是能歌善舞而已!”

  内蒙古有两位著名的女歌者都叫做Urna。不过,汉文名字的译音稍有不同,一位是乌仁娜,一位是乌日娜,她们都来过台湾。

  乌仁娜,出生于内蒙古西部的阿拉善盟乌审旗,目前生活在德国和埃及等地。来过台湾好几次。就在今年四月的时候,还刚在台北举行过演唱会,她的唱片“在路上”、“生命”等等,也都在台湾发行。

  乌日娜,则是出生于内蒙古东北部的呼伦贝尔盟鄂温克自治旗,这几年因为那首可爱的蒙古歌“吉祥三宝”而广为大众所喜爱。

  Urna这个字,在蒙文里有许多涵义,如巧妙的、精巧的、灵巧的、艺术的、精致的、雅致的、精美的等等。两位Urna,两位女歌者都是让人敬佩的艺术家,不过,我今天要说的这件事,是和鄂温克的乌日娜有关。

  我在2000年的时候就听过她的演唱,印象深刻。所以,2002年的初夏,她参加一个音乐团体到台北市中山堂演出的时候,我也早早就去到台下做听众了。

  那天台上的歌者演唱的都是中国各地的民谣,台下的人群很有礼貌地聆听并且鼓掌。乌日娜最后一个上台,演唱蒙古长调,一曲歌毕,台下听众才好像忽然被什么唤醒了一样,掌声如春雷般震响,怎么也不肯停止,大家狂呼“安可”,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她离开。

  主持人只好出现,说可以再唱一曲。但是因为事前没有准备,所以无法用钢琴伴奏,请大家原谅。

  其实,没有钢琴伴奏的那首安可曲,才更展现出蒙古长调的婉转绵长而又极为辽阔从容的那种气势,几乎全场的听众都被乌日娜的歌声牵引进入一个难以形容的境界里去。

  “陶醉”最好的见证

  她唱的是一首歌,但又绝对不仅仅是一首歌而已。在聆听的当下,我们也许可以说是忘记了自己置身何处,但又明明觉得这就是我们等待了许久的那一个时刻,一切如此新奇美好,一切都又如此熟悉亲切;彷佛心中的幽径正是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我们随着微风,随着流水,飘然前行……。

  歌声停歇之后,还有好一阵子不舍的静默,然后才是欢然的掌声。是的,每个鼓掌的听众都带着笑容,也许,这就是“陶醉”这两个字最好的见证?

  当时我身边有好几位台北文艺界的朋友,每个人都转过头来对我说:“席慕蓉,蒙古长调这么好,你怎么不快点去学?”

  谢谢大家的好意。不过,她们有所不知的是,这长调,却不是学了就能会的。

  得到联合国授予“非物质文化遗产”称号的蒙古长调,是天生天长的天籁,只有在草原深处的生命才能放声吟唱。吟唱时也许需要技巧,不过,却又绝对不是只有技巧而已。

  唉!我知道我说得太多了,因为,下了舞台之后,生活在内蒙古的乌日娜,面对的,却是另外一个世界。

  乌日娜是鄂温克人,鄂温克人语言属阿尔泰语系民族里的满──通克斯语族,他们的祖先大体分布在贝加尔湖周围以东,一直到黑龙江中游以北的地区。今天,还有许多鄂温克人生活在这个地区,不过,在内蒙古自治区的东北部,鄂温克三部的人口,总共加起来也不过是两万六千多人而已。

  乌日娜曾经对我说过:“怎么办呢?孩子们都不再说母语,不再会唱自己的歌了。”我想,这也许就是“五彩呼伦贝尔”儿童合唱团能够成立的远因了吧。

  对美好事物的珍惜

  当然,最大的推动力来自一个热心的群体,这里面有自幼生长在呼伦贝尔的王纪言先生,有乌日娜和她的丈夫布仁巴雅尔、有鄂伦春的长者、有鄂温克、达斡尔、布里雅特、巴尔虎的音乐家、舞蹈老师,有从蒙古国前来的舞台服装设计者,甚至还有从北京、从香港前来支持的汉族朋友,他们和乌日娜一样,都是一些不甘心让如此美好的歌声就此消失的人。

  他们对外谦称自己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过,也许就是因为他们的心地单纯,热切,一切都只是因为对美好事物的珍惜,所以反而获得了极大的成功。

  2007年5月4日,“五彩呼伦贝尔”儿童合唱团在呼伦贝尔首府海拉尔市首演,从五个族群之中挑选出来的三十七个孩子,在台上的表现,掳获了全场听众的心。那一整个晚上,真是惊喜连连,是多年来已经极为干渴的文化处境中,一场难得的飨宴啊!

  连主办的幕后志工,那一群自称是“乌合之众”的大人们也惊呆了。他们是知道孩子的好,却不知道第一次上台的孩子在台上所迸发的生命力是如此的饱满与光耀……。

  原来,这就是“隐性文化”的精彩展现。

  那天晚上,我也是听众之一,宛如领受了一场隐性文化的洗礼。

  多年来,我痛恨他人单单以“能歌善舞”来称赞游牧文化族群,我总是会生气,会大声地驳斥回去,说:“我们的游牧文化岂仅只是能歌善舞而已!”

  那是因为,我对“歌”与“舞”的认识,只局限于城市文明中所培养出来的认知而已。又加上在观光旅游业里对所谓“民族歌舞”的商业消费,那种浮浅的表演,实在令人生气,所以,我才会有这种激烈的反应。

  但是,如今的我才慢慢明白,歌,其实不完全只是那一首歌而已,它的本质与土地和文化有极深的牵连,能歌的人,能歌的族群真是上天的恩赐。

  因为,在今天,有多少人,有多少族群,都已经失去了这种能力了。

  歌声有如天籁

  在这里,我要谢谢一位13岁的鄂温克男孩,巴特尔道尔基。首演那个晚上,他在台上唱“梦中的母亲”,歌声有如天籁,全场为之屏息。歌词慢慢铺展,虽是蒙文,却不用翻译也能完全心领神会:

  茫茫大地无声无息

  心中复现着母亲在祈祷的身影……。

  在我左前方的座位上,一位身躯魁伟,头发花白的男士原本在静默地聆听,忽然伸出右手悄悄拭去脸颊上正在滚落的泪水。

  那拭泪的动作极为轻微,却让我在瞬间明白一首用母语婉转唱出来的歌谣是什么了。

  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能唱出生命里最初最温暖的渴望,而又饱含沧桑,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啊。

  鄂伦春族的社会学者白兰说:“孩子们也许不能理解自己的歌唱,不能读懂呼伦贝尔尘封的历史,不能演译草原优美的民谣。但是,流淌在稚嫩血液里的浪漫和优雅,渗透在幼小心灵里的悲壮和自尊,使听者的眼里有了泪光,心里有了历史。”

  是的,孩子的歌声就是这样动人。

  而从2007年5月4日在海拉尔市的那场演出开始,“五彩呼伦贝尔”儿童合唱团又去了呼和浩特与北京等地演出,每次都会全场的听众惊叹。

  这么小的孩子(从6岁到13岁),唱儿歌的时候当然是天真无邪的,可是,为什么有一两个孩子在唱长调的时候,那歌声中却隐含着千年岁月的沧桑?

  而无论是儿歌、短调还是长调,从大草原与大山林深处走出来的孩子,他们本身就是天籁。在他们的歌声里,一首歌,绝对不仅仅只是一首歌而已,它是歌者与听者共同的飨宴,是从每一个人生命深处牵引而出的梦土……。

编辑:官志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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