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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三兄弟

2001年11月05日 0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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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首20世纪中国文化史,能以一家兄弟闪烁绵延其间而始终不衰的,唯有周氏3兄弟。大先生周树人,笔名"鲁迅",一生桀骜不驯,四面为敌,斗争而终。二先生周作人,才华横溢,与世平和,像手工艺人一样日日雕琢,在纸笔之间,在一生荣辱之中,艰苦劳作。在两位兄长的巨大光环下,三先生周建人自强自力,以牺牲自己而始,以尽职尽责而终,走完了将近100年的人生。

  上下求索

  1881年9月25号,鲁迅在周家大宅啼哭着,降临人间。

  鲁迅有3个弟弟和1个妹妹,最小的弟弟妹妹早夭,只剩下兄弟3人。

  秋天时节,桂花飘香,周家喜欢中午在桂树下休息,鲁迅和周作人珠联璧合,经常出人意料地演起自编儿童剧,让大人们乐不可支。有一次,鲁迅看到一张画,是老鼠在元宵节晚上成亲,他便叫来周作人,元宵佳节时守了一夜,结果什么也没看见。第2天,周作人无精打采,但对哥哥毫无怨言。

  鲁迅13岁那年,祖父考场行贿,被光绪皇帝判了死刑。父亲变卖家产,保下祖父,却使周家极速败落。

  1898年,周作人在杭州监狱服侍祖父,鲁迅向母亲磕了一个响头,他要去南京求学。1902年,他飘洋过海,去了东京。他更加怀念家乡兄弟,在给南京读书的周作人寄去近照,他还给绍兴的周建人买了数不清的书。

  母亲听说儿子在和日本人谈恋爱,焦急地催促他回国完婚。母亲来电说:“母病速归。”

  鲁迅赶回来,看到家里张灯结彩,办喜事的所有准备都已经作好了。母亲送给鲁迅的“礼物”,是一位普通人家的女儿,名叫朱安,也是绍兴人,比鲁迅大3岁。在族人的簇

  拥下和司仪的叫喊声中,新娘的盖头被掀开,鲁迅看了一眼新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当天,鲁迅根本就没有就寝,在书桌边看了一夜书。第2天鲁迅下楼时,有人发现鲁迅还是流泪了。因为当时的被子是蓝洋布作的,泪水一流,颜色要褪,那么鲁迅的脸上就留下了蓝颜色。

  第4天,鲁迅带着刚刚通过公费考试的周作人启程,东渡日本,一走又是3年。

  此时,周建人已联系好去南京求学,准备有朝一日像两位哥哥一样东渡日本。但鲁迅一想到头发花白的母亲,便劝慰三弟留在家里,一边陪伴母亲,一边自学。鲁迅许诺说:“将来我和作人学成了,赚一个钱,都是大家合着用。我们兄弟友爱,将来永远生活在一起,永不分家。”于是,周建人横下一条心,留守在绍兴。

  周作人爱上一位日本姑娘羽太信子,并在1909年商定了结婚日子。周作人开销主要来自公费,一旦成亲,官费根本不够。为了成全弟弟的学业和家庭幸福,鲁迅放弃去德国深造。1909年,鲁迅回到浙江两级师范学堂做生理和化学教师,每月收入甚微,“不足自养”,但他还是节衣缩食,给周作人寄钱。

  1912年,鲁迅出任中华民国临时政府的教育部的科长,北上北京。

  聚散天注定

  鲁迅北上的同时,周作人夫妇从日本回到绍兴,鲁迅除了在经济上继续接济他们之外,开始在事业上为周作人投入更大的关怀。为周作人翻译的中篇小说《木炭素描》奔波,搞掂文明书局出版。鲁迅还和周作人一起以“周绰”的笔名发表作品。

  为了在名声上提携弟弟,鲁迅便把花费了大量精力编成的《会稽郡故事杂集》,用“周作人”的名字出版发行。1917年,蔡元培上任北大校长。鲁迅向他推荐周作人,蔡元培欣然应允,聘周作人为中文系教授。

  周作人也不负众望,写出了《欧洲文学史》。可以说,这是中国第一部像样儿的西方文学史专着。

  1919年冬天,周氏兄弟结束长期的寄居生活,买下了八道湾11号。经历了多年的骨肉分离,鲁迅终于承诺了青年时代的誓言,兄弟3家大团圆,有钱同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同赡养辛苦了一辈子的老母亲。此时,鲁迅和周作人已是思想界明星,两人的月薪合加起来,超过500大洋,相当今天的5万元。

  1921年深冬,鲁迅发表了《阿Q正传》,引来广泛喧哗。第一位撰写评论文章的,是周作人。他以文学理论家的身份说,《阿Q正传》是一部讽刺小说,阿Q是中国传统的结晶,是一个民族的典型。

  20年代初,周建人也厚积薄发。鲁迅受聘北大,周建人也同时进了北大哲学系,甘作一名旁听生。此时,周建人已32岁,在绍兴拥有众多门生。1922年,他联合二哥周作人和胡愈之,组建“妇女问题研究会”。他翻译的《性与人生》成了中国性科学的启蒙读本,他撰写的《性教育》是中国第一部全面论述性教育的教科书。

  八道湾这所大宅子名义上的主人,是鲁迅,但周家的财政大权却由周作人的太太羽太信子掌管,鲁迅必须把每月的收入全部交给信子处置。

  这个时期,周作人由于是北大教授,所以无论是社会地位还是工薪收入,都远远超过鲁迅。恰在此时,教育部接连5个月发不出薪水,信子从鲁迅那儿收到的钱少了,便怀疑鲁迅私蓄。

  1921年早春,周作人患病住院,鲁迅一次借款700大洋,相当于两个月的薪俸。如此沉重的生活负担,使鲁迅的心情糟透了,开始隔三岔五地提醒信子节约用度,勤俭持家,信子表面不言,心里却是一肚子怨气。兄弟3人中,周建人尚在北大哲学系读书,没有收入上缴,反倒每月支出。他决定离开北京,自强自立,去上海商务印书馆作校对员。

  有一次,周作人告诉鲁迅,要把岳父岳母从日本接来。鲁迅坚决反对,周作人很不高兴,完不成这个任务,他在太太那里没有好日子过。果然,信子开始大声告诫孩子们,不许搭理那个“孤老头”,不许吃他的东西,让他冷清死!她还对周作人说,鲁迅常在他们的卧室窗下偷听,这是兄长的不检点。

  1923年7月19号,周作人把一封绝交信丢给鲁迅,从此,不再邀请鲁迅一起吃饭。8月2号,鲁迅再也受不了充满火药味的气氛,决定搬出八道湾。

  在各自的跋涉中

  1925年早春,鲁迅收到女师大学生许广平的第一封信。此时,正值女师大驱赶杨荫榆校长风潮,鲁迅是学生崇拜的文学讲师,许广平便怀着崇敬心情向他求援。

  夏天,孙中山在北京病逝,在一片攻击声中,鲁迅却写了《战士与苍蝇》。他说:“有缺点的战士终竟是战士,完美的苍蝇也终究不过是苍蝇。去吧,苍蝇们,虽然生着翅子,总不会超过战士们,你们这些虫豸们!”周作人写下《孙中山先生》,他说:“一棵大树,要全部的去看他,别去单看那虫蛀的叶!呔,小子。”

  如此相像的语气,如此近似的笔法,即使已经分道扬镳,周氏兄弟仍在各自的跋涉中,向同样的敌人开火。不仅如此,当女师大前任校长许寿裳联名发表《关于女师大风潮的宣言》,周作人明知道是鲁迅执笔的,却也毫不犹豫地签上了名字。这种通力的合作,最终使学生们获得胜利,鲁迅也获得了许广平的爱情。

  为了躲避通缉,也为了避开社会舆论对其婚外恋的批评,1926年10月3号,鲁迅携许广平在上海定居。

  1927年,张作霖军政府绞死北大图书馆馆长李大钊,周作人一边悲愤写下《偶感》,捍卫李大钊的名誉,一边把李大钊的大儿子李葆华藏在八道湾,转送日本留学。

  对周作人的这种勇敢精神,鲁迅大加赞赏,并把它写在给周建人的信里。

  而周作人的情绪却一落千丈,遁入散淡闲适的书斋生活,提倡“闭户读书”,主张“苟全性命于乱世”。渐渐地,京派作家群诞生了,周作人便是这个群体的精神领袖。

  此时,周建人已在上海商务印书馆工作了6年。除了把在北京就十分关心的妇女问题研究得更透,他还在科普作品创作上取得成绩,出版了《生育节制》,倡导控制人口。

  1929年,鲁迅和许广平生下唯一一个孩子。

  在上海生活的最初几年,鲁迅常对朋友说,许广平是他的校对助手。他还特意把自己的卧室设在2楼,许广平在3楼居住。一向以果敢勇猛着称的鲁迅,竟也害怕社会舆论,羞于承认自己与所爱的人的关系。这种异常的精神状态给鲁迅和许广平的爱情生活投下阴影,但上海的9年生活,虽然和睦下潜伏着冲突,相敬中有过伤害,但却是鲁迅一生中除了童年之外的另一段上好岁月。

  福与悲的抉择

  1931年12月27日,鲁迅总结出写作中的几点经验,毛泽东则在《反对党八股》中详细介绍这些经验,并把鲁迅经验印在《宣传指南》上,发给整个延安。

  1932年10月5日,鲁迅写了一首旧体诗《自嘲--书赠柳亚子》,毛泽东作出崇高评价说:“鲁迅的两句诗,'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应该成为我们的座右铭。”

  值此民族危亡之时,鲁迅更加明显地把希望寄托在中共身上。1935年10月19日,听闻红军长征到达陕北,鲁迅委托美国记者史沫特莱,给毛泽东和朱德发去贺电说:“在你们身上,寄托着人类与中国的将来。”

  同样是在1935年,50岁的周作人发表《五十自寿诗》,引发了30年代左翼青年对自由知识分子的思想批判。知弟莫如兄,在鲁迅看来,周作人的小品文,不该是闲适的小摆设。而周作人认为,鲁迅的杂文是“祭品”,也不过是种摆设。鲁迅被公推为左翼作家领袖,周作人认为,这是老不安分,在《老人与胡闹》中,他影射鲁迅患得患失,投机趋时。

  在对待日本的态度问题上,周作人处在日本人的包围之中,依然把日本视为第二故乡。苦于无法与周作人直接交流,鲁迅只好给八道湾的门客章廷谦写信,委婉转请周作人南下。门客看完信,感动得拍案感叹兄弟分手多年,遇到风吹草动,还是那么关怀。然而遗憾的是,周作人没有丝毫反应。于是,鲁迅对周作人最关键的一次眷顾,无声无息地被撞了回来。

  1937年7月7号,日军围攻北京。8月4日,胡适劝周作人不要卷入政治漩涡,但周作人不愿意随北大南迁,蒋梦麟校长便委托他留守北大。8月25日,日本宪兵占领北大,闯进校长办公室检查,周作人闻讯赶到,用日语和宪兵据理力争,有效缓解了局势。

  1939年夏天,周作人正式下水,他选择了日本,出任华北政务委员会教育总署督办兼北大文学院院长。

  实际上,周作人这个督办做得并不舒服,他毕竟是中国人,毕竟知道中国在流血,因此,他尽量在教育中减少奴化,甚至以特殊身份,掩护和资助中共冀东暴动的地下党员。

  但无论如何,此后的周作人无论是在国民党那里还是在共产党那边,都已抹不去“汉奸”的罪名。周作人后半生的厄运,全系于此。

  身前身后事

  在北京的时候,鲁迅常爱在吃饭前开个玩笑,他经常手一按桌子一下子跳过去。但现在,鲁迅再不能像过去那样灵便。1936年早春,鲁迅的体重降低到74斤。在生命无望的状态中,鲁迅挣扎着,把方志敏《可爱的中国》遗稿转交中共中央,他还特地买了20罐白锡包香烟和两只火腿,托史沫特莱转交毛泽东。

  1936年10月19日清晨,鲁迅与世长辞,享年55岁。

  几乎所有中国作家都出席了葬礼。鲁迅的棺木由36位政见不同的作家抬着,大上海万人空巷,自发的送葬队伍绵延数公里。在1万多名送葬者悲怆的《安息歌》中,鲁迅棺木沉入大地,沈钧儒题写的“民族魂”3个大字却长久地留在了中国人的记忆中。

  消息传到北京,朱安很想南下,参加丈夫的葬礼。但周老太太年过8旬,身体不好,必须有人照顾,朱安只能把鲁迅在西三条的书房辟为灵堂,独自为他守灵。

  周作人也没去上海,却在北大法学院礼堂参加了纪念会。鲁迅病逝第2天,周作人恰好有一堂《六朝散文》课,他没有请假,而是挟着一本《颜氏家训》缓缓地走进教室。在长达1小时的时间里,周作人始终在讲颜之推的《兄弟》篇。下课铃响了,周作人挟起书说:“对不起,下一堂课我不讲了,我要到鲁迅的老太太那里去。”这个时候,大家才看到周教授的脸色是如此幽黯,叫人觉得他的悲痛和忧伤不是笔墨所能形容。他不哭,所以没有泪,但眼圈却是红热的。

  1956年是鲁迅去世20周年,他的棺木也迁葬到上海虹口公园,毛泽东亲笔书题写下了“鲁迅先生之墓”的字样。毛泽东说:“鲁迅的骨头是最硬的,他没有丝毫的奴颜和媚骨,这是殖民地人民最可宝贵的性格……鲁迅的方向,就是中华民族新文化的方向。”建国后,周建人历任国家出版总署副署长、高教部副部长、浙江省长、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

  1984年7月29号,周建人寿终正寝,在北京逝世,享年96岁。

  在3个兄弟中,晚年凄惨的只有周作人。1946年,北大校长胡适等人使尽浑身解数,把周作人从枪口下夺回来。1947年,周作人由14年徒刑改为10年。1949年,周作人从老虎桥监狱提前释放,暂住上海,开始了暗淡的余生。

  周作人出狱后,胡适劝他去台湾,保证蒋介石既往不咎,还会保他当院士。但周作人拒绝了,他认为“汉奸”罪名是蒋介石定的,毛泽东未必承认,况且,毛泽东是自己的学生,30年前还曾拜谒八道湾,请求自己援助。没错儿,这次换到周作人去求自己的学生,毛泽东拿到老师洋洋洒洒的6000字信,匆匆看过说:“文化汉奸嘛,又没有杀人放火。现在懂古希腊文的人不多了,养起来!”

  周作人在1958年5月20号写给曹聚仁的信中,对上海鲁迅墓前的塑像表示不满,认为哥哥是死后随人摆布,说是纪念其实是戏弄。这段话公开发表后,引起轩然大波,于是他一步步走进了自己的陷阱。

  周作人被红卫兵关在一个小棚里,他已经站不起来了,躺在那里,脸煞白,穿着一件黑的衣服,胸口戴着一块白牌,白牌上就写着他的名字。红卫兵叫他起来交代问题!他费力地起来,但一件事也说不出来了。红卫兵就拿皮带揍:“你说不说!你说不说!”

  1967年5月6日,周作人趴在八道湾的临时铺板上猝然死亡,脸上没有丝毫痛苦,享年83岁。

  摘自:凤凰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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