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肃:我的窍门是认真对待每一项工作——中新网
本页位置: 首页新闻中心文化新闻

阎肃:我的窍门是认真对待每一项工作

2010年07月19日 09:24 来源:北青网-北京青年报 参与互动(0)  【字体:↑大 ↓小

  上世纪50年代,空军政治部文工团的艺术家阎肃从拉大幕开始了自己的艺术道路;10年后,他写出了让国人感动不已的歌剧《江姐》,其中主题歌《红梅赞》传唱至今,明日,《江姐》将在国家大剧院再度上演,空政文工团团长杨月林透露:“尽管属于老剧重排,但在国家大剧院上演的所有歌剧中,《江姐》的票房一直是最好的”;到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阎肃又让很多人记住了《敢问路在何方》、《故乡是北京》、《长城长》、《雾里看花》等歌曲;新世纪来临,耄耋之年的他经常以评委、嘉宾的身份出现在各电视节目中……60余载讴歌主旋律,80岁高龄依然战斗在社会主义文艺第一线,阎肃因此被誉为文艺界的“定海神针”、“词坛泰斗”、“国宝级艺术家”。

  对此,阎肃的感觉却是“如芒刺背”。在接受记者采访前,空政文工团团长杨月林曾收到阎肃的一个纸条:“我诚恳地请求组织,不要宣传我,一定要多讲讲大家,事情都是一起做的。”采访中,阎肃也一再强调:“词坛泰斗、国宝级艺术家之类的说法,我一概不承认,根本没有的事,感觉自己没做什么,怎么就有了这么高的评价。我唯一承认的,就是我很勤奋,我认真对待每一分钟。”他提到,一个人写一个作品,火了,这很不容易;写两个作品,火了,更不容易,但也有可能是撞大运;如果他写十个作品,都火了,都很受认可,他一定有自己的窍门。“我的窍门就是认真对待每一项工作。”

  -写《红岩》在渣滓洞关了7天

  上世纪50年代,阎肃就开始在空政文工团工作,那时候的他自称“一专八能”,拉大幕、说相声、演曲艺、打快板、演唱、跳舞什么都能干,业余时间还自己搞文学创作。1961年,看了小说《红岩》,阎肃决定为江姐创作一部歌剧。“当时领导给我探亲假,去锦州看老婆,连来带去20天,老婆去上班,我就趴在炕上写了18天,把《江姐》写了出来,回去让文工团领导一看,都说好,念到哪都有人感动得哭,不是说我写得多好,而是江姐的事迹太感人了。”

  为了使《江姐》这部歌剧更加贴近真实,阎肃和其他同事又几次去重庆采访。在那里他们走访了川东许多活着的地下党员和脱险革命志士,并专程到渣滓洞集中营体验了一周牢狱生活。“我们一行人当时就是为了体验坐牢的滋味去的,《红岩》的作者罗广斌当监狱管理者,另找了一批人当行刑队,去体验的人都编上号,我好像是3841号,一‘入狱’就被戴上了手铐,他们‘整我’,结果给我反铐上了,这么一铐,我吃饭、睡觉都没办法了。还戴上了脚镣,特别重,碰到踝骨上钻心的疼,所以走路,得把脚镣抡起来。管理也是当年的样子,外面有人把守,牢房内‘难友’之间不让说话,只能相互看一看。牢房不让抽烟,到了晚上和中午放风的时候,可以抽烟,还有‘难友’被拉出去‘枪毙’,我们在牢房里开追悼会……一切都按真的来,我们真的体会到了革命志士的不容易了。”

  《江姐》的创作集中了当时空政最有才华的精英,作曲由三位著名的作曲家金砂、姜春阳、羊鸣共同完成,陈沙任导演,黄寿康、冷永铭任副导演,黄寿康同时还兼饰演剧中的大反派沈养斋,万馥香演江姐,孙维敏演双枪老太婆,刘痕演反派甫志高,杨星辉演蒋对章……他们中的大多数,一生大部分时光都比较平凡,但在歌剧《江姐》的表演中,都迸发出了炫目的光彩,像是把一生的才华、精力都集中于这一点爆发了。此后,歌剧《江姐》又经历了两年的修改、排练,“曲谱从头到尾整整修改了两遍,直到最后食堂的大师傅,听着排练厅传来的歌声,边和着面边被感动得哭出来,大伙儿才觉得行了。”

  1964年9月,歌剧《江姐》在北京儿童剧场首次公演,很快就从北京火到了全国各地。从1964年9月至1965年10月,《江姐》为部队、党政机关、工厂、学校及各地公演共257场,创造了中国歌剧史上的奇迹。不仅如此,全国其他很多剧种,越剧、昆曲等数百家文艺团体都按剧本改编陆续移植上演。这又是中国戏剧史上的一个奇迹。

  -那些流行歌曲多是命题作文

  但到了上世纪80年代,戏剧市场不景气,需求锐减,阎肃也随即转身,开始研究电视晚会,并由此担任了十五六届春节晚会的撰稿及策划,同时还创作出大量优秀歌曲。他写的第一首通俗歌曲就是电视剧《西游记》的主题歌《敢问路在何方》。

  1983年《西游记》投入拍摄时,音乐编辑王文华约阎肃来写主题歌,阎肃答应了。看过样片之后,他就开始琢磨:“他们师徒四人,作为大师兄的孙悟空牵马走前,师父唐僧在他身后,沙和尚挑着担子,善于倒打一耙的猪八戒跟在最后头……”于是,“你挑着担,我牵着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从他心底涌了出来。兴奋之余,阎肃仍觉得缺深度,“当时逼得我满屋子转,居然将地毯踩出条白印来。”猛然想起鲁迅先生的“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瞬间蹦出“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的点睛之笔!“有了这句,全盘皆活。”于是,一曲《敢问路在何方》就这样传遍了千家万户,成为那时最为流行的歌曲。

  那段时间,阎肃参与策划、撰稿的电视晚会特别多,几乎每个晚会上都会有他的一两首歌,《雾里看花》就是那时诞生的。“当时中央台为搞一台纪念《商标法》颁布10周年的晚会,请我策划,其中有个片段是打假的,要写一首打假歌。我想,直接写太麻烦了,那时假冒商品最多的是化肥、农药等,但总不能写‘化肥是假的,农药是假的,皮鞋是真的’吧。”想来想去,阎肃突然想到川剧《白蛇传》中韦驮踢“慧眼”的情节,灵感一闪,“识别真假也得有慧眼啊”,于是“借我一双慧眼吧,把这纷扰看个清楚……”顺应而出。“这首歌最早就叫《借我一双慧眼》,大家唱着唱着嫌麻烦,干脆就用第一句歌词代替了,歌名就成了《雾里看花》了。”这首歌从一问世,可能就没被看成仅跟“打假”有关,有人说它是描写男情女爱,卿卿我我;也有人说歌词里有“禅机”,能从中悟出人生哲理。那阵子,朋友特别爱和阎肃的儿子阎宇开玩笑,“你们家老爷子真行啊,这么大年纪了还能写出如此缠绵的歌,是不是没事儿,在下雨天儿老跑到公园里‘雾里看花’啊?”阎宇听了只能尴尬地一笑,“我心想了:我们家老爷子就算是真有这份儿心,也没这个胆儿啊。”

  -只要活着,学习是必须的

  阎肃坚信“艺术创作离不开生活”。“比如《我的中国心》我就写不出来,‘洋装虽然穿在身’,我没穿过洋装,自然没有那种感觉,”阎肃说自己的歌曲都是得益于生活。比如那19首京味歌曲,《故乡是北京》的灵感源自老华侨赵浩生发表的一篇文章,他在文章中回忆了在北京的童年。阎肃则在文章中读出了童心、乡情,结合自己对北京生活的熟悉,“油条、豆浆、家常饼,紫藤、古槐、四合院”一句句歌词就如行云流水般溢了出来;《北京老字号》来自于年轻时他扮演过曹禺作品《北京人》中的江泰,“那是一个精于吃喝玩乐的混蛋,他有三大段台词用贯口把北京的各种名吃归纳了出来……《前门情思大碗茶》、《北京的桥》都离不开我对北京的熟悉。”

  熟悉阎肃的人知道,他并不是北京人,那么他为什么能写出这么多京腔京韵的歌曲呢?阎肃总结说,一是读书,老舍、曹禺的小说、剧本一本不落全读过;二是看戏,人艺的戏,一出没落下全看过,天桥的大戏、小戏、相声、曲艺也全看过。“最困难的时候,舍不得吃,舍不得喝,舍不得坐车,从大红门一路走到天桥来看戏,钱全捐给戏园子了。”第三就是演戏,年轻时,阎肃是舞台上的活跃分子,加上记性好,至今他仍对那些台词倒背如流。

  阎肃的学问不仅限于京味文学,很多人都说他是学问的“杂货铺”。“我觉得这么多,这么杂,应该是缘分。我是个吃什么都香,看什么都有劲。有的人研究《楚辞》,他绝对不愿意看武侠小说;有的人喜欢写诗,就绝对不会去看理论文章;写小说的就不一定喜欢剧本,什么莫里哀、莎士比亚、老舍,压根就不理。而我偏偏都喜欢。古典音乐我也喜欢,京戏我熟悉极了,川剧我很多剧本都能背。”如今80高龄,阎肃也没断了读书看报的习惯。他说“很怕被时代列车甩出去”,因为这个列车走得非常快,特别是现在这个时代,改革开放以后你看一晃就三十年过去了。所以,“只要活着,学习是必须的。”

  阎肃轶事

  -同事眼里,他是最好相处的“大腕”

  作为文艺界“大腕”级人物,阎肃从来没有架子,在军队大院里不管是见到花匠、打水的,还是烧水的、扫地的,他一定会主动上前打招呼,而且微微鞠躬说:“您好。”阎肃时间观念特别强,每次团里开会,他总是提前10分钟到场,从不迟到。他的司机赵善强记得,每次有什么新闻发布会、看节目等活动,阎肃总是提前到,而且早早在楼下等车。刚给阎肃开车时,小赵总是提前5分钟到阎肃楼下等,没想到阎肃早就到了,以后小赵就提前10分钟到。遇到参加大活动,阎肃总是把时间留得很宽裕。一次,到人民大会堂出席一个活动,本来提前半个小时就够了,他们提前一个小时就出发了,到场一看,阎肃是到得最早的嘉宾。

  每次下部队,阎肃都要拎一个包,分量不轻,但从来不让别人帮忙。一次,空政文工团团长杨月林和阎肃下部队采风。到了部队后,接待的官兵非常热情,非要帮忙拿东西,阎肃死活都没同意。原来,阎肃有一次下部队采风,一个干事心疼老头,非要帮他拎包。拗不过,阎肃只好让他拎着。一路上,这位干事照顾非常周到,跑前跑后忙不停,回来时还把阎肃送上了火车。火车开了,阎肃坐在火车里向那位干事招手告别。那个干事站在站台上也向他告别,手里还拎着阎肃的包——人走了,包却忘了。当时把阎肃急得直喊:“我的包啊!”从那以后,无论到哪儿,阎肃再也不让别人帮他拎包了。

  -后辈眼里,他是前卫的“老顽童”

  阎肃的本名叫阎志扬。1950年,他在西南文工团时,因为总爱开玩笑、讲故事,有人给他提意见,说他太不严肃。阎肃说:“说我不严肃,那我干脆把名字改成阎肃。”可改了名,他仍然严肃不起来。

  1972年,现任空政文工团艺术指导仇非,在一次演《起飞线上》时骨折了。不久,他收到阎肃的一封信。信上,阎肃是这样写的:“仇非,听说你骨折了,架双拐了。哈哈!祝你早日康复!阎肃”。阎肃既顽皮又轻松的语气,让仇非哭笑不得。曲作家姚明也得到过阎肃这样的安慰。母亲去世的那几天,姚明非常难过,路上遇到阎肃,阎肃郑重地说:“大明,人都有那么一天,想开点。”随即他话锋一转,“有一天我阎肃要躺在上面,我就求你一件事,到时候你小子可不许乐。”

  创作上,耄耋之年的阎肃同样豁达、时尚。2008年年底,央视1套节目黄金档要播出30集电视连续剧《十万人家》,请舒楠负责创作电视剧所有的配乐和主题歌,又邀请阎肃写词。由于长期搞电影音乐,舒楠对搞电视剧音乐心里没底。没想到没几天阎肃就给他打电话,说词已经写出来了,并在电话里念给舒楠听。舒楠感到阎肃的词写得很美,既大气又深情。而作曲方面,自己的压力还是很大,阎肃就对他说,“你为什么不把它写成周杰伦式的说唱音乐?”阎肃的意见让舒楠十分惊讶,因为这句话出自年近80的阎肃之口,他感到思路太超前了。舒楠按照阎肃的意见,在整个音乐中加了16个小节的RAP,出来后效果非常好。兴奋的舒楠逢人就宣传“这个点子是阎肃出的”。

  -儿子眼里,他是较真的“阎老肃”

  阎肃的称谓很多:改革开放的前期,他被称作“阎老师”;又过了些年,晋升为“阎老”;进入上个世纪90年代后,基本上被官称为“老爷子”,但熟悉的人却愿意叫他“阎老肃”。阎肃儿子阎宇说自己曾十分困惑,“为什么中间要加个老字呢?也许是出于尊重,也许是因为爸和我都属于年轻时就显得‘面老’的人。十七八岁时,看上去像二十多岁;二十多岁时,像三十多的;一直等到真的三十五六岁时,面相才终于接近实际年龄了。好在从这以后也不怎么变了,倒是能在后半辈子经常被人夸年轻了。”

  进入“耳顺”之年后,阎老肃就什么话都能听得进去,不慌不乱,当然也能坦然地接受各种吹捧、马屁声了。来家里看老爷子的人不少,大多又客气又恭敬,赞美声不断,老爷子于是乎也顺着“高音”云里雾里转一圈,得意之余还哈哈大笑。但乐归乐,并不“晕”,等客人走后,老爷子会自嘲:“我哪有那么‘高’啊,说得也忒神了,哪有的事啊。”

  老爷子对找他帮忙的人,总是本着能帮则帮的原则,但对于来“求师”的,就总是很冷淡。有不少想在歌词界发展的年轻人,会把作品寄给老爷子,希望能得到指点、修改,更希望能帮他们推荐出去,但老爷子对此并不热心,有时还会“泼泼冷水”。对于上门请他帮忙改“作业”的,他干脆笑哈哈地说:“不是不行,而是根本不行——其他事都好帮,但艺术创作上没法帮。”

  阎宇记得,大学后,自己曾为一首名叫《彩虹》的歌填词,后来这首歌请作曲家孟庆云谱的曲,由几名歌手唱过,反应还挺不错。但大家都以为是阎肃写的,在晚会和发表的词刊上都署着阎肃的名字,他这下急了,到处跟别人说,找人更正,弄得儿子很下不来台。“老爷子认为,在创作这个领域,必须要靠自身的积累、用功、努力,而且一定要经过投稿、退稿、修改、再投、再退、再修改这个过程,谁闯过去了,谁就能成功。如果仅仅想靠一两位名家指点指点,推荐推荐,就算这个作品名家帮他改好,推荐出去用上了,能说明什么?以后你不照样还不是没自己的真本事吗。”“生活不会欺骗你。”阎宇说父亲很信这句话。“他认为的生活,一是认真观察思考生活,刻苦学习各方面的知识;二是老老实实地全身心地投入艺术实践。结果肯定是投入多少收获就有多少。”

  “对我们这些子女他也是这么要求,从不‘逼子成龙’,他不太赞成‘不想当将军的士兵就不是好士兵’——那是啊,都当将军了,这司令部里也站不下啊!他不太赞成几年前常提的所谓‘狼性’,要是大家都有‘狼性’,就只剩下互相吃了。他常说我们每个人做好自己,能学习能进步,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就足够了。房子、车子再好再大,并不跟幸福直接画等号,我们每个人百年之后能带走的也就是自己的学识与修养。我想他一生不断学习可能就是希望比昨天的自己进步就好了。”

  -供图/小小

参与互动(0)
【编辑:张中江】
    ----- 文化新闻精选 -----
 
直隶巴人的原贴:
我国实施高温补贴政策已有年头了,但是多地标准已数年未涨,高温津贴落实遭遇尴尬。
${视频图片2010}
本网站所刊载信息,不代表中新社和中新网观点。 刊用本网站稿件,务经书面授权。
未经授权禁止转载、摘编、复制及建立镜像,违者将依法追究法律责任。
[网上传播视听节目许可证(0106168)] [京ICP证040655号] [京公网安备:110102003042-1] [京ICP备05004340号-1] 总机:86-10-87826688

Copyright ©1999-2024 chinanews.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