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蝉话痨成关羽刀下鬼?关羽"义"有变化过程

　　主讲人：张俊(北京师范大学教授) 地点：中国现代文学馆

　　今天讲一下《三国演义》里面关羽的形象。首先，我们要明确，关羽是罗贯中创作中一个理想的武将形象，所以毛宗岗才说他是古今名将中第一奇人。《三国演义》里写了几百个武将，我觉得他们大概可分为三类：一是骁勇威猛类；二是有智有勇类；三是儒雅统帅类。关羽大概是三者兼而有之。罗贯中为什么这样描写呢？

　　《三国志》对关羽的外形没有介绍，《三国演义》里的关羽形象是身长九尺，髯(胡子)长二尺，面如重枣，唇若涂朱；丹凤眼，卧蚕眉。“面如重枣”就是枣红色。有人说这种颜色象征着忠义，但是大家想想《三国演义》里的魏延，也是 “面如重枣”，可魏延这个人最后成了叛逆，所以，我觉得还是象征威严好一点。再有，人的脸能长成枣红色吗？这大概来自民间传说。清代有一部笔记叫《归田琐记》，记载说，关羽本来不姓关，脸也不是枣红色，他小的时候喜欢打抱不平。有一次，他杀了欲强抢民女的县令及其小舅子，然后逃到潼关。看到画影图形捉拿他，他就藏在城墙旁水边捧水洗面，结果脸变成了深红色。守城人问他，你姓什么？他随口说，我姓关。从此以后，关羽的脸就变成了枣红色，也姓关了。过去有一部书叫《柴堆三国》，就记载了许多这样的三国民间故事。所谓《柴堆三国》就是乡下人靠着柴火堆讲三国的故事。

　　《三国演义》写人物家庭很少，实际上第七十三回提到了关羽的家庭。当然有的本子记载不太一样，毛宗岗评本就说关羽到了荆州以后，刘备为他娶妻，先生了一个儿子，后来生了一个女儿。看来，关羽是有妻子、儿女的。那么关羽和貂蝉是一个什么样的关系呢？对此，《三国演义》里并没有明确写，明朝嘉靖本里讲了这样一件事，曹操攻破吕布以后，把吕布的家小及貂蝉带回许都，有一个批注说，

　　曹操把貂蝉赐给了关羽，过了不久，关羽很讨厌貂蝉说话絮絮叨叨、颠三倒四，一怒就把她杀了。有人据此把关羽跟貂蝉挂上钩了。大概毛宗岗觉得这样不太合适，就把嘉靖本里的貂蝉两个字去掉，显得关羽很干净了。

　　《三国演义》里主要刻画的还是关羽的优秀品德。主要写了他的神勇，忠义和儒雅。其实《三国演义》里马超、典韦、许褚、夏侯惇也很神勇。关羽和他们有什么不一样呢？从书里大家可能体会到，关羽的神勇给人一种磅礴气势，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威，而不是匹夫之勇。

　　我总觉得《三国演义》写关羽的这个“义”，有一个变化的过程，《三国志》写刘关张只是一种兄弟之义。到了民间传说是一种江湖朋友之义。而《三国演义》体现的是兄弟之义、朋友之义加君臣之义。小说从桃园结义、关羽投降曹操、封金挂印、千里独行，到古城聚义等，这些都表现出来。

　　其中有两个情节是比较重要，比如关羽投降曹操。关于这个故事，《关羽传》里有记载，是说“曹公擒羽以归”，礼之甚厚，羽降。《三国演义》根据这样一个历史事实，加以渲染、虚构。把关羽写成一个义重如山的人。他写关羽中计被困后表示“虽处绝地”，但准备“仗忠义而死”。接着写张辽来劝降，这里写得相当好。张辽说如果你死了有三大罪，第一罪，你和刘备桃园结义，如果你自己死了，那么刘备怎么办？第二罪，刘备的两个夫人谁管？第三罪，刘备就不可能和你一起匡扶汉室。关羽犹豫了，结果提了三个条件，一个是我只降汉帝，不降曹操；第二，要好好地照顾两位嫂嫂；第三，只要知道了刘备的下落，我就一定要去找。后来曹操让张辽探一探关羽的口风。这段话讲得很有意思，张辽问关羽，你和刘备相交比你我交往如何？关羽说，我和你交往是朋友之交，我和刘备是朋友而兄弟、兄弟而主臣也，岂可共论乎？讲得多直率。《三国演义》把关羽投降写得合情合理，所以毛宗岗评说是“堂堂正正，凛凛冽冽，皎若青天，明若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