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苏边界谈判:周总理向柯西金解释“争议地区”(2)——中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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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苏边界谈判:周总理向柯西金解释“争议地区”(2)

2010年09月10日 09:10 来源:北青网-北京青年报 参与互动(0)  【字体:↑大 ↓小

  双方因翻译问题打口水仗

  1970年5月1日,北京举行“五一国际劳动节”的庆祝活动,邀请了苏方谈判代表参加。毛主席在天安门城楼上对代表团副团长甘科夫斯基说:我们应当好好谈判,谈出个睦邻友好关系来。要有耐心。我们要文斗,不要武斗。

  中方参与边界问题谈判的代表都是“重量级”人物,乔冠华、韩念龙、余湛副外长先后担任中方边界谈判代表团团长。他们都是经验丰富、才华出众的老一辈外交家,也是令对方敬畏的谈判高手。谈判桌上气氛紧张,双方发言针锋相对,用词也常常语惊四座。比如,针对苏联的无理与霸气,我方指责苏方说,“想不到来自列宁故乡的苏联代表团竟堕落到如此地步”,“难道你们要把原子弹悬在谈判桌上,让我们在威胁之下谈判吗?”等等。

  苏方代表团团长先由第一副外长库兹涅佐夫担任。他是一位资深职业外交官,50年代曾任驻华大使。后因库兹涅佐夫生病,团长改由伊利切夫副外长担任。

  伊利切夫在赫鲁晓夫时期曾任苏共中央书记,主管意识形态工作。他还是哲学博士,讲起话来头头是道,但喜欢咬文嚼字,让人不知所云。会谈中,他总是眯着眼睛,悉心捕捉中方每一句话后面的含义。有时脸涨得通红,耸耸肩膀,摊开双手,做无奈状。回应中方的观点时,他立场强硬,惯于指责中方“拖延”、“封杀”谈判;爱说这是“聋子对话”,应该“相向而行”;偶尔也冒出句俏皮话,如说中方是“车拉马”(意为本末倒置),讽刺中方所提的新建议是“大山生出了一只小耗子”(意为雷声大雨点小)。他烟瘾很大,有时会谈的时间长了,就说“能歇一下抽支烟吗?”

  伊利切夫的副手是苏联边防部队的一位将军,谈判时很少说话。他常驻北京,下榻在苏联驻华大使馆。

  两国边界谈判在台基厂头条3号外交部宾馆举行。除了正式会谈,平时双方通过联络员保持着各种级别的联系。作为东道主,我们经常为对方组织一些游览活动,去北戴河休养以及外地旅行。在非正式场合,双方都相敬如宾,谈笑风生,可以自由地交换意见,包括澄清谈判中的“误会”,或者传递某些信息。

  记得在学校上翻译课时,老师曾讲过,翻译要注意用词准确,否则有可能闹出政治问题,并举了中苏两党往来信函中发生的一个实例。1964年,中共中央在致苏共中央的一封信中,要求苏共中央将最近致兄弟党的反对中国共产党的信同样发给中共。其中“要求”一词,我方译成“эксперт”。苏共领导看后勃然大怒,当即复信,指责中方居然不是“просить”(请求),而是“требовать”(要求)他们!并质问道:这是根据什么权利?难道有谁会认真听从你们的腔调,被吓唬住,而立刻跑去执行你们的任何要求吗?中方在复函中,对此作了这样的解释:在中文里,这两个词的习惯用法并没有像你们所说的有那样大的区别。但是,既然你们把这件事看得那样严重,并且成为不能把那封信件交给我们的一个理由,那么好吧,现在遵从你们的意思,请求(просить)你们把这封信件发给我们。

  这是一个多么经典的例子啊!这说明翻译用词表达不仅重要,而且有时也十分敏感。当然,苏方之所以小题大做,主要与两党关系恶化有关。但有时翻译不准或欠妥,确实可以起到某种火上浇油的作用。

  在两国边界谈判中,有时因翻译问题,双方打口水仗,甚至大吵一场。

  1964年中苏边界谈判时,中方发言评论中用过“作茧自缚”、“得陇望蜀”的成语。苏方认为,这是把他们比喻成什么“虫子”,是“污蔑”,说中方竟然会认为苏方对甘肃和四川提出“领土要求”。当时听老同志讲到这些情况后,觉得匪夷所思,而这次亲历谈判现场倒使我有机会亲身领教。

  有一次,在激烈的辩论中,伊利切夫指责中方对其发言做了“болезненная реакция”(过分反应)。苏方翻译成“病态反应”。中方团长听后火冒三丈,怒斥对方理屈词穷,不惜进行“人身攻击”。伊利切夫感到莫名其妙,不得不宣布休会。

  还有一次,伊利切夫对中方的尖锐批驳表示不满,希望“здравый смысл”(理智)能占上风。翻译把“理智”一词译成“健康思想”。这又惹祸了,因为据说勃列日涅夫曾把林彪视为中共内部的“健康力量”,现竟敢在谈判桌上大放厥词,要让所谓“健康思想”占上风,这是痴心妄想!鉴此,中方当即予以严厉反击,双方吵得不可开交。

  从上述点滴花絮不难看出,中苏之间的这场谈判,不仅时间拖得长,而且争论的热度也异乎寻常,是不折不扣的“文斗”。

  苏方团长应付记者的一句套话

  苏方对边界谈判只在北京举行颇有意见。先是婉转地表示,对中方的周到安排和热情款待非常感谢,希望也有机会在莫斯科接待中方代表团。中方没有接茬儿。后来,对方又正式提出,要求轮流在两国首都举行谈判。中方以两国总理当时谈定在北京进行边界谈判为由予以婉拒。直至1978年,两国边界谈判的地点一直未变。

  1969年10月20日至1978年6月27日,中苏边界谈判共进行了15轮,召开全体会议40次,团长会见156次。谈判前期,双方开会的频率较高,一连会谈好几个月;到后期,双方谈判的间歇越来越久,最长的一次休会达1年7个月,真成了“没有谈判的谈判”。

  在最后一次会议上,双方还都表示,要在下一轮谈判中继续进行讨论。但实际上,从此也就不了了之。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1979年底苏联出兵阿富汗。

  尽管第二次中苏边界谈判没有达成什么协议,甚至根本就没有讨论边界走向和领土归属问题,但谈判开始以后,两国间剑拔弩张的气氛逐渐缓和下来。双方有了比以前正常的对话接触渠道,双边经贸关系等也有所发展。另一个效应是,中苏之间一宣布举行谈判,美方也急欲与我国恢复两国大使级谈判。

  “谈判本身就有意义”。这是苏方团长从莫斯科来北京参加边界谈判时,每次对付在机场迎候的外国记者的一句套话。但细细推敲,似也不无道理。

  在评价双方谈判结果时,伊利切夫还有一句名言,那就是“我们的工作没有白干”。在一次宴会上,他先说了前半句“наш труд пропал”(意思是我们的工作徒劳了),然后故意打住。怎么回事?大家都面面相觑。接着,他加重语气,慢吞吞地补了后半句“не даром”(不是白白的),逗得在场的人捧腹大笑。

  从此之后,“我们的工作没有白干”这句话也就成了双方边界谈判人员的口头禅。

  本版文章选自周晓沛大使新近完成的书稿《中苏中俄关系亲历记》,该书将由世界知识出版社出版。

  供图/周晓沛

  本文作者周晓沛

  浙江乐清人,1945年生。1969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俄罗斯语言文学系,1971年到北京外国语学院俄语系进修。1973年起在外交部工作,曾任外交部苏联东欧司苏联处处长、参赞,东欧中亚司副司长、司长,中国驻俄罗斯使馆公使衔参赞、公使,驻乌克兰、波兰、哈萨克斯坦大使。现任外交部外交政策咨询委员会委员、中国前外交官联谊会副会长、中国中亚友好协会副会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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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实施高温补贴政策已有年头了,但是多地标准已数年未涨,高温津贴落实遭遇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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