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探们要寻求什么

2010年09月13日 14:45　来源：学习时报　

　　侦探小说这个类型自从诞生以来，本来就经久不衰；而在那么众多的侦探小说作家中，也只留下了数十个名字；在这数十个人中，读者们最津津乐道的又还是那几个人：柯南道尔、阿加莎?克里斯蒂、江户川乱步……而能被封上桂冠的就是阿加莎⻊克里斯蒂了。9月 15日是侦探小说女王阿加莎?克里斯蒂诞辰120周年的日子，全球的阿婆迷们都在准备迎接这个纪念日。

　　为什么她的作品能够吸引那么多代、那么多数量的读者为其痴迷而沉吟至今呢？最显见的原因恐怕是人类天生的好奇心。在以文字阅读为主要消遣的时代，读者在床头、桌案边、草坪上、车厢中、剧院里、收音机旁，观看或收听了克里斯蒂为他们编排的一个个精巧的谋杀案。即使到了影像阅读占据主导的今天，虽然很多人是先看了大卫苏切特饰演的波洛或杰拉尔丁?麦克伊万饰演的马普尔小姐的经典剧集，然后才找到小说来读，那一定也自觉地不再看更多的影视改编，而宁愿耐着性子先看文字作品。为的就是让速度放慢，自愿陷在作者故布的疑云中，等待最后云开见日的一刹那。胃口吊得越足，好奇心就越强烈，最后，出人意表的谜底出现时，也就越能让人有阅读的满足感。克里斯蒂的作品非常擅长此道，正如她在《大象的证词》中借侦探小说作家奥利弗夫人之口所说，“她是个幸运的女人，创造了一种愉悦的写作窍门，让众多读者所喜闻乐见”。但是仅凭此一项就足以造就那么多阿婆迷吗？

　　伟大的侦探波洛最酷的一句话是：“我的朋友，事实是这么简单！”业余侦探马普尔小姐也总是从容地说出：“哦，她就像圣玛丽米德村的某某，你看，事情总是这么相似。”的确，犯罪的动机总是那两个——金钱和情感——这两个与人的欲望最相关的东西。那么，每一个案件背后都有人性作祟，两位侦探说的最多的词也是“人性”。我喜欢看克里斯蒂笔下那些生活在英国乡村的鲜活人物，他们庸庸碌碌，谨小慎微。在作者的叙述下，每个卷进案件的人又似乎都有嫌疑，因而显出了人性阴暗的一面。但是凶手被揭露后，被排除嫌疑的其余人等其疑点被揭开时，他们就会在读者面前显出善良、勇敢、可怜的面目。和生活在乡村的人一样，大都会里的绅士名媛们也会为遗产和爱情与竞争者争得不可开交，甚至每个人都有杀人动机，可是，往往真相只有一个，凶手也只有一个。这些嫌疑人的作用不仅是障眼法的法器，也是人性之旅的领路人。就拿《魔手》来说，小镇上每个人几乎都收到匿名信，而信件内容或多或少都能够捕捉到一丝风影，是人性中本身的缺陷甚至罪恶让人们不再光明磊落地看自己、看别人，魔手就是人性本身。在小说的 9/10处，少女梅根还是最大的嫌疑人。尽管各种暗示都指向她，但读者不愿意相信凶手是她，这是因为，读者希望表面的纯真下，是真正的无辜。幸运的是，马普尔小姐的眼睛是雪亮的，她要寻找的是真实的善与恶。

　　凭借着这种对人性真实的刻画，克里斯蒂的小说其实已经脱离了通俗小说类型化、脸谱化和一味吸引眼球的倾向，这也是她的作品吸引众多读者的原因。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她的大侦探波洛要寻找的不仅是一种合乎人情的事态，更是一种符合逻辑的秩序。也就是说，她的小说让逻辑闪闪发亮，读者先求得真相，再求得真理，获得了求真的满足。波洛在掌握各种信息后，最常做的动作是，舒舒服服地坐到椅子里，动用脑中的灰色小细胞，梳理各种信息，就像搭积木那样，把每个信息的木块儿放到合理的位置，直到搭建成一个没有漏洞的圆融整体。这时，真相就大白了。

　　克里斯蒂经历过两次世界大战，在她的一生中，世界经历了巨大的变化。也许，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但能从她的作品中看出，她还是留恋过去的世界。马普尔小姐不无忧伤地看到：她住了大半辈子的圣玛丽米德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样子了。“当商店易主时，店主使它无节制地现代化”，超市也让老太太们望而却步，“新建住宅区(De-velopment)，它有一个实际存在的实体，以及用大写字母开头表示的象征含义——‘发展’”。也许在克里斯蒂眼中，发展和现代化意味着要颠覆以往的价值观，宁静的乡村没有了，人内心的平静也没有了，罪恶增多了，在小说中，谋杀也增多了。作者想用写侦探小说的方式寻找让世界重回平衡的秩序，这样的秩序不仅涉及“真”的层面，也涉及了“善”的层面，也就是说，侦探们的行动最后要落到价值判断上，他们最终要寻找的是正义。所有谋杀，无论设计多么高妙，无论动机多么引人同情，它还是谋杀，是违背人伦的不义之举，终归是要受到审判的。也许读者喜欢波洛，就是因为在他自负骄傲的外表下，有一颗善良和坚持正义的心吧。

　　作者：汪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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