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的杂技队：演出场地不是小空地就是山洞

　　一碗土豆片

　　有谁知道，沈阳军区杂技团在60年前的朝鲜战场上，只是一个仅有14人的杂技队。

　　1951年3月3日，北风呼啸，大雪纷飞，我们杂技队奉命从吉林辑安入朝。我们入朝的时候，正是中国人民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发动第五次战役的前夕，情况十分紧急。入朝后我们随兵团开始了八百里行军。

　　第五次战役打响后，先头部队加快了行军步伐。杂技队也直奔前线——华川。由于随部队急行军，我们这些小战士和老大姐郭亚苏脚底起的水泡一个接一个；水泡破后，疼得就像针扎一样。两腿犹如绑上几十斤重的铁镣，累得实在一步也挪不动了，但为了及时到达目的地，还是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一天，当走到县里附近的一座小桥时，突然间一架敌机对着我们俯冲下来，“嗒嗒嗒”就是一阵机关枪，我们赶紧卧倒，何临弟突然觉得屁股蛋上热乎乎的，顺手一摸裤子已粘住了肉，回头一看是被弹片削破了。13岁的小何一点也不害怕，也没哭，幸好伤不重。

　　4月22日，我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与敌军在三八线附近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战。杂技队随第9兵团指挥部暂驻平康。为了尽可能让前沿所有参战的部队都能看到节目，我们离开指挥部，又向前开到距前线交战地仅20里的铁原地带及距前沿10几里的金川、华川等地进行战地演出。这样，上去的部队和撤下来的人民军都能及时看到我们的节目，受到鼓舞。在五次战役激战时刻，我们一天为战士演出五六场。没时间吃饭，在后台吃几块饼干，喝几口水，没有一个同志叫苦叫累。当时我们的演出条件非常艰苦，演出场地不是小空地就是山洞。有一次，我们去一个小防空洞为一个班的战士演出。由于洞顶太矮，演《花盘》节目时的头对头立顶动作站不起来，副队长王喜临演底座时就地一坐，让演尖的同志在他的头上立起顶来。战士们感动得眼含泪花：“你们在这样艰苦的小洞里，给我们一个班演出，还这样认真，我们一定要多消灭几个敌人来报答你们！”

　　1951年六七月间，战争越打越激烈越残酷，敌机疯狂袭击我后勤运输线，军需物资供应不上，我们的给养越来越短缺，开始一天行军五六十里，演出三四场，只吃一顿热饭，在行军路上再吃些饼干，后来粮食断了，就在行军路上挖野菜充饥。一次，我们为某部演出完后，各个肚子饿得咕咕叫，但是谁也不吵吵饿。这个部队的首长看到我们几个小同志一个劲儿地摸背包，便说：“我看你们吃的啥好东西？”伸手掏出一看全是野菜，首长惊讶地问道：“你们吃了几天？”说着便难过地低下了头。

　　当时由于缺油、缺粮、缺菜，营养不良，同志们的身体逐渐垮下来了，很多人患了浮肿病，郭岐云同志患了夜盲症，天一黑就看不清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还是坚持行军、演出。我们已经两三天没吃一顿饱饭了，队长张金发到附近的兄弟部队要来一碗土豆片，回来叫我们几个娃娃分吃，给谁谁也不要；大家眼睛直盯着我，当时我才11岁，是队里最矮的、最干巴的，瘦得皮包骨，所以大家都想让我吃。可我怎么能一个人吃呢？我知道队里每个人都在挨饿，于是我用小手将土豆片一一分给了每个同志。

　　还有一次，我们在一块面积很小的场地演出。我和张金发队长演《顶竿》节目，张队长是底座，将几米长的竹竿顶在头上，我在竿的顶部做各种高难动作。因为是“广场”演出，不可能拴保险绳，但为了让战士看好演出，一个动作也不能减。《顶竿》这个节目，底座演员必须时刻注意顶部演员的动作以保持平衡。在我做一个高难动作时，意外的情况发生了：一个战士看激动了，把腿伸到了演出场地上，将张队长绊倒跪在地上了，几米长的竹竿从空中向后倒下。我当时心想这回完了，我要被摔下来了。谁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14岁的小伙伴张星一个箭步蹿上去，用肩膀顶住了竹竿，我才没有被摔在地上，避免了一次意外事故的发生。

　　黄文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