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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孤儿》:程婴之死有"天问"意味

2010年12月13日 10:48 来源:北京日报 参与互动(0)  【字体:↑大 ↓小

  陈凯歌的《赵氏孤儿》是一部大投资大制作,请了很多名演员。由于需要同时协调电影之外的各种利益关系,因此必然地使电影的内部讲述发生扭曲。若吹毛求疵起来,陈氏新作里可以找到很多处不够自洽和值得商榷的细节设计,但是整体来看,还算一个值得欣赏并能从中获得些许共鸣的片子。可以看出,它在对历史故事的当下转换上做了比较多的思考,使其具有了一定的现代感觉和现代价值。

  讲述一个逐渐变质的复仇过程

  《赵氏孤儿》出自《史记》里的真实故事,后经元代戏曲家纪君祥进行了改编。陈凯歌电影前半部分,基本是按照纪君祥的故事讲述的。纪君祥进行改编时,将历史上的程婴乃赵盾家门客的真实身份改编为一个草泽医生,于是成了一个不相关的人把自己的孩子舍弃,去挽救一个被灭绝了的家族的遗孤,引领他为家族报仇。这就不再是一个为主子效劳的愚忠故事,而是献身“公义”的故事。这一点,陈凯歌所采用的情节,我觉得是值得认可的。而在元剧《赵氏孤儿大报仇》里,程婴为了承担某种道义,理性地舍弃自家孩子的性命来换取赵氏孤儿的性命,在这一点上,电影显然考虑了现代人的感受,进行了一番改造:程婴和妻子都不是那么大义凛然的人,他们并不愿牺牲自己的骨肉,电影在后来添加了很多情势所逼的细节,才使婴儿掉包的情节得以完成。而电影中的复仇,则不仅仅是为了赵家,也同时是为了程婴和他冤死的妻儿。陈凯歌团队在剧本创作的时候,是顾及到了古代价值与当下价值的冲突的。

  电影主体部分在于描述了一个逐渐变质的复仇过程。程婴本来有机会杀掉赵家的仇人屠岸贾,但他要进行一种更深刻的复仇。他以当食客的名义,把孩子送到了仇人的府上。没有孩子的屠岸贾对赵氏孤儿宠爱有加,认他为义子,两人逐渐产生了父子情。程婴的目的正是要让赵氏孤儿长大后,告诉仇人他面前站着的孩子是谁。孩子长到十五岁,英姿飒爽,他穿上屠岸贾赠送的铠甲,骄傲地走过来。那一刻,屠岸贾发现这个孩子的长相,正是赵盾的模样。

  人心人情于是在此纵横交织起来,观众的心也因此纠结凌乱,但是心理逻辑基本上是明晰的。这个来源于古代的故事,被电影讲述得具有了一定的当下感,那是一种在特殊境遇下带有某种必然性的人性发展逻辑,它可能会引发一些观众对于自我情感方式的观照。而这正是电影值得观看的原因。

  屠岸贾的人格逻辑前后矛盾

  而今赵氏孤儿长大了,程婴似乎可以得遂心愿。但当他告诉孩子一切时,孩子却不相信,你休想要我去杀干爹!而当屠岸贾发现眼前的孩子其实正是当年自己坚决要杀害的赵氏孤儿时,心情之复杂可想而知。一次战斗中,孩子被敌人紧紧包围,屠岸贾犹豫再三,终于来解救,他救了孩子一命!而他本人也在战斗中受重伤,孩子又救了屠岸贾一命。这使得电影的情感纠结加深了一层,使问题的复杂性和深度又前进了一步。

  当孩子弄明白真相之后,他要为自己的父母和程婴的妻儿报仇。最后他杀了屠岸贾,而屠岸贾也同时杀害了程婴。赵氏孤儿的复仇完成了,但是这个复仇的完成却十分地缺乏愉悦与快感——这正是此电影企图达到的深度所在。他把古代单调的“复仇”故事,写成了具有多种方向的故事。这使我想起鲁迅在《铸剑》中所营造的一种复仇,最后三个头颅——仇人的、恩人的和自己的,都在一口大鼎里混淆在一起,不分彼此。陈凯歌的复仇也具有了一种复杂性。我们说这个复仇是具有现代感的,那是因为我们所了解到的古代的叙事里缺乏这样深刻的反思性,它们的方向都相对单一,不知道这是因为古代的人性不够丰富,还是古代的文字没能揭示出当时人的真实感觉。而这个电影由于是利用而不是重现那个古代的故事,显然一定要修改古代的价值与逻辑,这也造成了《赵氏孤儿》里的那个假定的电影情境可能会引发争论。因为我们看到,制造了大规模杀戮的冷血将军屠岸贾,在电影后半部分忽然充满了人性的光辉并践行着富有现代感的人际交往方式,也许这是托古喻今的手法所必然要面对的悖论吧!

  赵孤之痛表达不足,程婴之死“别有用心”

  指向屠岸贾的复仇是完成了。当他知道自己所爱的孩子就是自己一直想要杀戮并且现在要来杀死他的人,那的确是一种痛苦。只是我觉得在表达他发现真相后的痛苦时,电影的设计不够充分,若再有力道一些就好了。而对于赵孤来说,程婴设计的复仇局面,其实既伤害了屠岸贾,又深深地伤害了他。复仇的要求对于他的知识结构来说是先验的,超出了他的生命经验之外的,是一种社会性和文化性的存在,或者说是一种意识形态。而让他的仇人进入他的生活并与他的生命有亲密交集,最后又要由先验的价值来否定具体的生命经验,这个残酷的确具有着巨大的分量。我认为电影中对于他的痛苦表达也嫌不足。而对于程婴来说,电影让他比屠岸贾多活了一段时间,然后在赵氏孤儿面前死去,这个死也别有用心。他一生苦心经营,最后却害死了他自己,所谓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电影中设计他死去的姿态是仰天而死,有一种“天问”的意味,这也是电影运镜方式有意识地传达出来的。电影对于这个心力交瘁的死亡的设计,显然是让程婴对赵孤的痛苦担负一定的责任。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一个无法给出任何出路的电影,尤其是在电影充分表达了屠岸贾的人性温暖之后,如前所述,这个电影就失去了获得任何通俗的电影愉悦的可能。电影让一种人性的困局阻挡住了报复曾消灭几百条无辜人命之凶手的正义表达与快感,而又让那个做出巨大牺牲的程婴十五年忍受的痛苦具有了某种荒诞感,我不知道这是人生的遗憾,还是电影的遗憾。

  陈凯歌和张艺谋:价值观不算紊乱,对当代经验依然回避

  现在的电影大制作,更体现为一种团队合作的工作方式。但是我们在看这些著名导演的作品时,仍然以“作者论”的方式进行评价,那就是只评价陈凯歌或者张艺谋,基本不评价其他的生产关系和工作人员,这也许是错误的。因为现在的所谓大制作电影更体现一种集体的力量,资本代表也会参与(或者叫干扰)创作。只是考虑到陈凯歌等人对自己名山事业的珍爱,以及创作现场的掌握能力,“作者论”仍然在某个程度上成立。《赵氏孤儿》仍然是体现了一定的陈凯歌特色的。“人心似海,深不可测”,这是陈凯歌电影的重要母题之一,《无极》曾试图探讨人性,在《和你在一起》里,还未成年的小孩子的心中也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有着复杂的心机。陈凯歌擅长也喜欢这种人心征战的故事,联系到导演本人的历史,他对于人性之波澜起伏似乎有充分的体会,这些电影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体现了他的心灵挣扎的。

  第五代导演的重要人物陈凯歌和张艺谋在今年的表现虽然没有实现对于以往的超越,但是仍然值得认可。他们在前几年似乎都有一种巨大挣扎和纠结。进入老年阶段,心态非但没有变得平和冲淡,还显示了更年期的焦躁,这影响了他们的创作心态,拍摄了很多基本价值都比较扭曲的电影,闹了一些笑话。也许是对他们之前的失态心有余悸,对他们现在的创作抱有的期待较低的缘故,我觉得今年的《山楂树之恋》和《赵氏孤儿》里所体现的价值观至少不像以前那么紊乱。这两个片子作为娱乐化的电影,具有一定的观赏性。但是在当代经验的直面和表达上,他们却仍然采取回避的态度,在这个方面,他们是否还值得期待呢?这也许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王小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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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实施高温补贴政策已有年头了,但是多地标准已数年未涨,高温津贴落实遭遇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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