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说了，穿后祖公会保佑

　　采访完唐达琼，记者还采访了穿令孩子唐昌伦、唐成才和唐昌伦的母亲唐贵莲。

　　唐昌伦今年15岁，不读书了，他告诉记者：“感觉不痛。一开始有一点痒痒的，穿后就没什么了。我开始的时候看到别人穿觉得神奇，就叫人家给我穿了。明年，我要多穿几条才过瘾。”

　　唐昌伦的母亲正在她的铺子里削菠萝，她说知道孩子参加穿令，是孩子自己去的。穿令前冲凉换衣服都是他自己准备，她不但不反对，而且还希望他参加。她说，去穿令好让祖公保佑他。

　　唐成才，今年14岁，读六年级，也穿了两年的令，他说他们班有三个人穿过令：“我妈说，穿令的人祖公会保佑的。但我没想到这个。”

　　成才还说，只要有令条他明年还会穿。不关5元钱补助的事，他只是想舒服。“我今年看到人家‘翻刺床’(当地另一种民俗，上山砍来刺树，放在板上，人光身从刺床上翻过去)，身都痒了，自己也想翻呢”。

　　记者摸了摸他脸上的伤疤说：“你看，你脸上的痕好深啊，不怕把脸搞花了？”

　　“不怕。过不久就没了。” 成才很自信。但他去年的伤疤现还明显地与今年的伤疤上下连接着。

　　他去穿令，同学和老师有什么看法？

　　他说，没穿过的同学都问他疼不疼，有的同学表示明年也要去穿。

　　采访时，6岁的唐荣发一直跟着记者，他个子小小的，脸颊红扑扑的，身上散发出一股乡野的气息，一副想说话又不敢开口的神情。其实他一直想对记者说的只有一句话：“我明年也要穿！”最后，他还是说了，幼稚的双眼很亮很期待。

　　-名词解释：穿令

　　穿令，又名穿腮、穿面颊，是元宵节期间，雷州半岛乡村巡游表演的一项“乡村绝技”。

　　令箭用金属特制，有铜、铁、银、不锈钢等不同材质，实心，上粗下细，尾部呈针状，长短不一，一般一米左右。

　　表演者用令箭从一边脸颊穿进口腔，再从另一边脸颊穿出，用手扶着外露部分，让人们抬着游行，行程往往数公里，时间往往两三个小时，自始至终神态自然。令箭拔出，表演者的脸颊看不见洞口以及流血的痕迹，令人惊叹。也有穿耳、穿舌一类难度高的表演。民间传说最长的令箭，解放前出现在湛江市霞山区海头镇调罗村，令箭两端穿过表演者面部，外露部分长达3米多，需三个人用叉顶着令箭游行，轰动一时。

　　有人说，穿令习俗是傩俗、巫俗、崇雷俗相结合的产物；还有人说，穿令时所用的“令箸”可以作为“龙须”的象征物，具备崇龙俗的含义。

　　-记者亲历

　　元宵节前一天  赤裸裸的震撼

　　元宵节前一天，我赶到湛江市麻章区太平镇山后村时，村中神游已经开始。

　　游到村前时，村中老人说：“快到前面，有好东西看。”

　　我疾步而行，超越了花花绿绿的游行队伍，几个小孩子也往前冲，他们都很兴奋，好像去领奖一样……

　　村前是通往旧村的路，我沿路冲到队伍前面，十多个孩子已在等待。两名中年村民手持着十多支令箭，被孩子们包围着……

　　“有没吃素？穿令可不能乱吃东西的。”中年村民对着这些孩子问了一回又一回。得到肯定后，就等待神轿的到来，这也是每年穿令的地方。

　　为何选在这里穿令？村人说与传统风水的讲究有关。

　　高潮来了！几架神轿一到，孩子们迅速爬上神轿，轿子周围都是人。刚才的中年村民手持一根令箭上去了，对准一个孩子的脸颊，孩子尽力张大着嘴，中年村民猛地将令杆插入孩子的脸颊中，“砰”地一声，然后又对准了另一个孩子的脸颊……

　　热血涌上我的太阳穴，我竭力设法看清这赤裸裸的毫无遮饰的一刻，周围的呼喊声一浪压过一浪。不知不觉间，四个孩子都被令箭穿过。他们不哭，在村民包括亲人的仰视下，略显自豪。下面没资格穿令的孩子，略显失落。

　　“穿令”动作的结束并不代表穿令仪式的结束，它只是游神活动的一项基本程序。

　　他们在神轿之上，他们鹤立鸡群，他们在村民们的欢呼声中耸立于神轿之上，村民们将他们同神像一起抬着，走村串户，接受不同村落民众的顶礼膜拜。阳光下，令箭闪闪发光。

　　神轿前后，鼓声、锣声、唢呐声和混合着的呐喊声……一切都全身心地投入到一种激情中。

　　抬轿人暴走，孩子在高处神游，他们知道，后面还跟着长长的游行队伍，里面也许有他的父母，或者他们的兄弟姐妹。这一天，他们才是众人瞩目者，他们走村串户，他们彰显威力，他们盛展威风。

　　他们，也饱享着幸福。

　　普外科专家从医理角度分析：那是人为的损害

　　拿着几张穿令的照片，记者又拜访了广州军区总医院普外科张玉新主任。

　　张玉新主任说：“人的面部血管很丰富，第一回穿肯定会出血的，因为所有组织都有血管。大血管出血多，小血管出血少，反复穿刺形成慢性瘢痕性通道，就不会出血，像牛鼻穿孔一样。‘穿令’不流血？有点奇异，不好理解，不可思议。疼痛是不可避免的，除非这块肉的神经已经坏死。像这么粗的铁棒，如果反复穿刺，时间长了就会形成一个人为的‘通道’，那时再穿才不会出血不会痛。不过，疤痕一定会有的。”

　　张玉新主任说，瘢痕疙瘩形成后，肌肉就会受到损害，除非进行医疗干预。外观会受影响，微笑、脸部表情都会受影响。

　　张玉新主任还说：“从医学角度来说，肯定不提倡这种行为，这是一种人为的损害。它也不能改善什么功能，从医学角度来说，百害而无一益。”

　　□文/图 本报记者 邓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