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海子、雁北

　　与三个逝者相关的记忆

　　小非

　　顾城是当代少有的对汉语有贡献的诗人和作家。那年，《英儿》问世，我捧读数日，沉迷其中，简单而美妙的语言，几臻化境。后来，封面不慎被他人损毁，我仔细粘好，珍藏至今。

　　“英儿”即李英，曾在《诗刊》当过编辑，我在《诗刊》发表的第一首诗，即由她推荐选用。她当时的回复信件，直至现在，我手边大约还有几通保存。隐约记得她出国前，还有一封信给我。

　　不久即听闻顾城杀妻惨剧，他自己也随之仙去。遂连夜写了组诗《英和花朵》，用诗的形式平静地叙述了顾城和英儿及雷之间的关系，表达我的痛楚和怀念。

　　而与海子相关的记忆通道，也离不开诗歌。

　　有一段时间，内蒙古曾是中国的诗歌重镇。雁北和阿古拉泰主持的《诗选刊》，影响力曾经堪比《诗刊》，是全中国以及世界华语诗人都心向往之的诗歌胜地；诗人赵健雄和尚贵荣主持的《草原·北中国诗卷》与诗人张廓、孙彬、默然等开拓的《这一代》，则交相辉映，内蒙古的诗歌天空，有月朗照，繁星灿然。

　　那时，海子的大部分诗作，还只限于油印铅印在各种民间出版的小册子里。内蒙古的《这一代》、《草原》发表了海子的作品之后，《诗选刊》也予以选发，海子在中国诗坛开始崭露头角。我与海子，并没有任何直接和间接的联系，只是他的好友西川，与我的好友诗人蓝冰曾经相熟，蓝冰到北京，西川曾经画了一幅画赠予。蓝冰归后，即展卷与我等欣赏，并讲起西川周围的诗人，其中便有海子。

　　海子的诗，有些像我喜欢的几个法国诗人，有一段时间，我很喜欢翻看。

　　有一本老木选编的《朦胧诗选集》，曾在诗歌圈广为流传，里面有一辑海子的诗歌，我偶尔让风吹开几页，想想自己所经历的诗坛盛事，也飘过与诗歌相关的一些回忆。

　　今年春节，收拾旧物，拣出了雁北的诗集《剖面与重影》。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重读他的《二十四支》，发现他的诗集虽然被我合上这么多年，但光辉却依然在里面闪耀，只要打开，便能在有些暗沉的屋子里，焕发出智慧的光彩。

　　雁北在中国诗坛的作用和地位，长期被严重低估。虽然诗歌数量并不是很多，但他的经典诗篇，如《二十四支》等，与顾城、海子的许多优秀诗作不相上下。著名老诗人牛汉2005年在接受《人民日报海外版》记者采访时，特意提到雁北和他的诗集《剖面与重影》，说“他的诗我很喜欢”。

　　雁北是我的师兄，我和蓝冰曾经帮他搬过家，有一次，听他唱一首歌，竟听痴了。醇和的声音发自一个诗人深情的胸腔，浑厚悠扬，和着深深的悲凉。

　　那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歌。

　　也许，在另一个世界，他会唱给顾城和海子听。一个技艺娴熟的木匠，一个劈柴喂马的农夫，会放下手中的活计，听这个从冰上滑往天堂的歌者，那一腔无处可诉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