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德庸:幽默是拯救自己的方式——中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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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德庸:幽默是拯救自己的方式
2009年05月12日 17:47 来源:申江服务导报 发表评论  【字体:↑大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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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德庸说,小时候,他要讲什么心里话,必须要把家里的窗子都关起来,窗帘都拉上,在一片黑暗中,才能讲,否则根本说不出来。每年暑假寒假后开学,第一天,他一定会哭,因为沮丧到了极点,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在采访尚未开始的时候,有那么一秒钟,他的身体是僵硬的。他选择离我更远的沙发一角坐下来,并很客气且缓慢地看了半天我的名片,我想,他是在做准备。这么多年了,他说,他还是不习惯跟陌生人跟媒体打交道。我明白,内心稍有自闭但又无比丰富的人,确实会是这样。他说,是漫画背后的幽默拯救了自己,因为漫画,他才慢慢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们的对话,从即将在杭州的白马湖边建造的朱德庸幽默馆开始。朱德庸的一些灵感,将以立体的方式呈现。而说到那些有意思的点子,他就开始自如了。

  国外的人也会来,他们看了就会知道,噢,中国人是有幽默的。幽默可以通过这种方式传达。

  朱德庸:你没有看过那个建筑的外观吧?(递过一张纸,铅笔淡彩的简单线条,一栋房子,建成一个扎着蓝色带子的礼物盒,带子的蝴蝶结扎得很大,盖住整个房顶。)《申》报:是个礼物?朱德庸:对。这个馆的出发点是这样,我一直觉得幽默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礼物。你看,狗啊猪啊,都不会笑,只有人会。

  这个馆会建在白马湖景区,周围有绿树、有草地、有溪流,大家会很高兴地走进去,走进这个大礼物里面。

  《申》报:能不能透露一些创意。朱德庸:简单来说,就是呈现幽默,用各种方式。书印得再好看,也是平面的,可是你想,如果可以将一幅画放大到一整堵墙,那么这个效果一定跟印在一张纸上不一样。

  我曾经想过,你来这个馆的时候,可以将你自己的照片放在一个纸篓里。等我有空的时候,会将这些照片拿起来,每一张看5秒钟,然后根据我的第一感觉,用漫画画出来。慢慢我就把这些照片都编号,贴在一面墙上,你再来的时候,可以在字纸篓里面找你照片背后的编号,然后去墙上找到我画的你。我想这会很有趣,那是我,作为一个陌生人不带任何情感的看到的直观的你。

  《申》报:对对,完全是第一感觉。朱德庸:还有比如,我想在男厕所一排小便池的最边上放一个假人,他也在上厕所。你去上厕所的时候,首先一定不会看这个“人”,人总会不好意思嘛,但是每个人的本能决定他一定会在上完厕所之后,用余光瞥一眼,这个时候他发现是一个假人,他一定会笑。这一系列的感觉可能只是在一秒钟之内,但这很好玩。再类似的,我在停车场的某个位置,搞一个立体的河马或者小狗或者其他什么,趴在那边,过去停车的人看到了之后会吓一跳,等明白了之后,就会笑。《申》报:好有意思的心理观察。所以你的这个馆里会充满这样的创意?朱德庸:嗯,比如印在杯子底部的一只苍蝇,一个画在门上很逼真的但是假的门把手……《申》报:这些点子是不是会经常变换?大家每次去总会发现有新的幽默,老觉得是很好玩的。朱德庸:那一定的。我想这个馆子就是一个互动的地方,你逛过了这个馆子,这只是一个开端,说不定从此你就会注意一些有趣的东西,自己慢慢就会创造了,这个过程是有意义的。

  而且,这个馆在杭州,我觉得很好。杭州是个旅游城市,全国的人都会来旅行,这样这个幽默的点就被扩大了,国外的人也会来,他们看了就会知道,噢,中国人是有幽默的。

  幽默可以通过这种方式传达。

  我想明白的是,我真的不是很喜欢工作,家庭对我来说更重要。我就决定,我要多留一点时间给家里人,跟他们待在一起。

  《申》报:为什么会想到要建这个馆呢?我一直看到你接受媒体采访时说,中国人并不缺乏幽默。朱德庸:中国人确实不缺乏幽默,但是我们都活得太累了。每个人都很惨很苦,一点都不轻松,每天睁眼就是压力压力,有的人连觉都睡不好。幼儿园的小朋友有压力,小学生有,大学生有,工作了更是压力重重。这种情况下,幽默是惟一解救自己的办法。《申》报:我觉得你的心态非常好,怎么能够一直这样?你希望过一种怎样的生活?朱德庸:这个其实很简单,就是把所有外界的东西撇掉——别人的评价、别人的眼光、别人的要求——哪些是你真的需要的东西?我们其实不需要那么多的东西,你不觉得这整个是一个阴谋吗?企业家拼命在制造,然后大家跟着拼命花钱,你安静下来之后,就会觉得这很荒谬。我们买的70%的东西其实并不需要。金融风暴来了,我有朋友很难过,他们跟我说,我的股票损失了几千万哪!我就觉得很有意思,那些东西都是空的啊,是账面上的一个数字,我们都在为一些空的东西难过或者高兴,并以为那就是生活的全部。《申》报:我看到报道说,你画《什么事都在发生》这本书之前,一度很困惑,很不高兴,你已经想得那么明白了,又在难过什么?朱德庸:我想,每个人,在生出来到死之间,在中年的这个时段(我认为是中年),一定会对自己的整个前阶段的人生有一个回顾,想我为什么这样?以后要怎样?我到底要什么?每个人也一定会问,你要怎么死?你乐意接受你的死亡么?你能选择死亡的方式么?我想那段时间,我就是在想这些问题。我想明白的是,我真的不是很喜欢工作,家庭对我来说更重要。我就决定,我要多留一点时间给家里人,跟他们待在一起。其实这个问题,在刚成名的时候就碰到过,那时候我只有25岁,好多人来找你,让你画这个画那个,让你出书,我就不愿意,我觉得不快乐。当时很多人都说我疯了,说你干嘛不出,没有人比你更有这样好的机会了,你还想要什么?我说不是,我不想要这个。那个时候是无意识的,是本能,中年之后我再回头看,才明白当时拒绝的原因。

  这些画,我出过的这些书,我死了之后,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既然不是,对我就没有什么重要。

  《申》报:所以,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不是你的画?朱德庸:绝对不是。这些画,我出过的这些书,我死了之后,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既然不是,对我就没有什么重要。你看张爱玲,你觉得她快乐吗?她死了之后,有这么多人都读她的东西,但是她不知道啊,她活着时候不快乐,活着不快乐那就是不快乐。我不要这样的生活。我想,可能我这个人可能“动物性”比较强吧。《申》报:怎样才能快乐?朱德庸:幽默。我想我的书是一个幽默的世界,那并非是虚构的不存在的世界,它是完整的。你只需要跨一步,就可以从真实世界走到漫画世界。那个世界很自然。每个人都应该自然一点,当然,自然不是无为,而是去做你真正认为要去做的事。幽默,是达到自然的一种方式。

  我就像《绝对小孩》里的“讨厌”

  朱德庸永远只穿黑、白、灰三种颜色的衣服,不管是在家里还是接受采访;他的发型一直以来都是那个样子,长到脖子,随意往后,不扎起来;如果去杭州,他就只住在杨公堤花港观鱼附近的那一家酒店,每次都是一样;25岁那年,他遇见他现在的太太,两个人的恋爱一谈就是25年;后来他们有了一个小孩,他每天跟儿子以兄弟相称,不管儿子是个婴儿还是已经和他一样高大的成年;朱德庸今年已经50岁了,当他在面前坐下,身形和面容却仍然如同30岁刚出道时那个青年。他在自己的漫画《绝对小孩》中这样写:“如果全世界的时间都是用来慢慢来的……”,时间真的在他的身上未曾留下多么明显的痕迹。他一直在以自己的、不太改变的方式默默地观察着这个飞快旋转的世界,他有他的哲学,哪怕身后洪水滔天。

  默默地看,这世界很有趣

  以前我的办公室里有一个高倍的望远镜,我喜欢呆在办公室看街上的各种人,看他们的表情,猜他们的心事。

  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一直这样。上小学的时候,我一定要坐在靠窗子的那个位置,我没有办法听进去任何上课的内容,我必须要看着窗子外面,那是一个丰富的世界。所以,那个小孩就一直那样看着窗外度过了5年。我小时候住的地方很安静,并没有什么车,大家就在小巷子里走来走去。一个穿高跟鞋的女人走过来,我会想她的高跟鞋突然断掉,然后整个人扑在地上,脸上都是灰……我还想象按别人家的门铃,第1次按怎样,第2次按怎样,等按到第10次,那个人会出现怎样的表情,我先会在心里想,但总想并不过瘾,要印证啊,我就会去按。有趣的是,那些人的反应跟我想的基本上都吻合,我就很高兴。所以那个时候,大家走过那条巷子,就会看见一个小神经病一直一个人在那里哈哈哈地笑,而且总在那儿。

  常有读者问我,你怎么能把我们的隐私的事情画得那么真实?我讲,都是我看到的啊。

  如果困惑,就回过头去看童年

  我们大人一直以为,幸福是由各种看得见的东西构成的,我们每天忙着处理各种看得见的事物,忙着购买各种看得见的物品,辛苦堆砌起我们认为可以得到的幸福,结果大部分时候,我们得到的只是一个我们自己建构起来的现实世界。

  真正的幸福是由许多看不见的东西组成的,就像小孩的想象世界那样。只要和小孩们在一起一整天,你就会发现,不管碰到什么样的情况,他们一转眼就能把世界变得很好玩、很好笑。小孩的心是真正长者想象的翅膀,很简单地就能飞进幸福的感觉里去。

  多少次我这个大人在几乎被各种复杂的困惑淹没的时刻,只要我牵起太太和孩子的手,一家人在静静的巷道里行走,阳光温暖地晒着俯卧在墙头的街猫,我们的心情又会重新回到小孩那种自由的感觉,仿佛可以直接碰触到天空的边缘。

  小时候没有人理睬我,所有的人都讨厌我,我就像《绝对小孩》里面的那个“讨厌”,一个人生活在幼小的想象的世界。我常常想,如果有一天,我可以再回到童年,走进那扇门,看见那个独自在街上哈哈笑的孤独倔强的小孩,我一定会跑过去抱他,心中充满爱怜。我们都因为那个童年的自己,变成今天的模样,如果每个人都足够重视自己的童年,就会变得清晰,至少会更快乐。

  世界的标准不该这样单一

  你们没有觉得这个世界充满着荒谬吗?

  我们每天都在忙,为一些特别空的虚拟的不真正需要的东西,每个人都变得扁平,听不见内心真正的声音。其实仔细想想,绝大多数人做的绝大多数事情,都是被迫的。被迫非要去念书,非要去考试;好不容易不用上学了,被迫去服兵役,在我前25年的生命中,没有一件事情是愿意做的,都是被迫的。我最后离开上班的地方,也是这样,上了4年的班,别人看来很舒服,一天1个半小时,薪水很高,但是没有一天我是快乐的,我常常想像小时候那样放声大哭。别人都觉得我是一个自由的人,但是我自己知道,我一点自由都没有,还是每天被迫上班,即使时间再短,还是要乖乖上班。4年之后的某天晚上,我突然知道我为什么不快乐了,我就辞职了。

  我觉得不要用别人的标准来要求你自己。一个工人,每天翻三班,拿很低的薪水,每个人都会觉得他很失败。为什么?因为我们的社会不正常了,被扭曲了,钱变成唯一的标准了。如果他快乐,每天过着自由的生活,那么我们有什么理由觉得他过得很糟糕?

  现在的社会其实很无趣,因为标准太单一了,就是成功。而什么是成功?有钱就是成功。一切都有模版,那些企业家的人生都变成了榜样。企业家其实相当无聊,他们即便是做慈善,也是很简单的,用商业模式衡量一下,投入多少,回报多少,这不是很没意思?我没有说他们不好,但问题是,我们不应该每个人都以成为企业家为荣耀。每个人都是独立的,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是怎样的,而不是做给别人看。

  婚姻就只是两个人的事

  我和我太太认识20多年了,所有的人都会说,你们感情真好。那是因为,我们两个谈恋爱,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只是我们两个人。

  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这句话根本就是错的。婚姻就是两个人的事。我们只是在结婚那天,去了双方家里,给对方的家长磕了个头,告诉他们,我们结婚了。真的,不需要任何别的人对你们的婚姻发表意见。

  我听到很多这样的故事,大家对某个女孩说,这个人你应该嫁,因为他怎样怎样;某人谈恋爱了,要把女朋友带出去给这个那个看,别人说,嗯,你女朋友不错,他就觉得高兴,等每个人都发表完意见了,最后才是他自己的。

  这很滑稽不是吗?

  我跟我太太也会吵架,但每次我们都只是就事论事,我们从不说,“当初就是谁谁谁说了你怎样,我才……”这样的话,因为当初我们的感情很纯粹。很多人都说,物质比感情重要。不是这样的,你仔细想想,其实你真正的本质的需要有多少呢?你需要的没有你想要的那么多。

  我们平时在一起,多半是散步、聊天、在家里看书,我喜欢这样简单的生活。

  ⊙文/记者职烨  ⊙制图/金涛

【编辑:张中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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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隶巴人的原贴:
我国实施高温补贴政策已有年头了,但是多地标准已数年未涨,高温津贴落实遭遇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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