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岁月中的海军影像

　　近日，中国海军赴索马里护航，在青岛海上阅兵，使这支队伍格外引人注目。在新中国成立60年的岁月里，一直有电影反映中国海军的沧桑变化，而其中一些为大众所熟知的作品，已经成为一代人的记忆。

　　-沈小风

　　2009年，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成立已有60年。在60年的历史岁月里，一直有电影反映中国海军的沧桑变化，而其中一些为大众所熟知的作品，已经成为一代人的记忆。今天，我们站在一个新的起点，从有关中国海军的电影中，重温那一段值得记忆的流金岁月。

　　从军民同心开始

　　在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部队成立60年之际，中国人有足够的理由为中国海军取得的进步感到骄傲和自豪。正在走向成熟的这支队伍，新中国成立之后白手起家，那个时候它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装备，更谈不上如陆军一样丰富的战争经历。对于有着辽阔海疆的中国来说，这样的状况直接影响到国防安全。而对于中国电影来说，这样的状况同样给当时的电影工作者出了难题：在拍摄反映中国海军的作品时，无法找到和陆地战争一样丰富的题材，所以也很难拍出像《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那样脍炙人口、影响深远的作品。

　　不过，中国电影人很快就从新中国成立初期的沿海军事斗争中找到了富有现实意义的题材。1955年，长春电影制片厂拍摄了《怒海轻骑》，这部可能是最早反映中国海军的故事片并不避讳海军部队在早期面临的各种困难，直接用困守海岛的国民党司令之口，道出了当时人民海军的现实状况：“他们是什么舰队，只不过是刚刚换上海军服的陆军罢了。”现在看来，影片反映出来的情况和当时中国海军的真实情况极其相似，全片只有为数不多的海军海上战斗场面，导演把更多笔墨放在陆地上。整部影片中，军民联合、侦查敌情、海滩血战的场景与军舰隔空开炮或首尾相交的画面相比，前者占有压倒性的优势。从电影的角度看，海军军种的特殊性在作品中并未完全凸显，解放海岛的故事只是新中国成立初期各种军事斗争的一个缩影而已。但应该看到，这样的影片也开辟了中国海军电影的一个模式，那就是：“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

　　从《碧海丹心》到《南海风云》，在以后的海军电影中，军民团结得到进一步加强。特别是1959年拍摄的电影《海鹰》，把军事斗争中的群众路线放在非常重要的地位，作品从一开始就围绕着军民合作的情节展开。人物身份的设置也颇有意味，熟悉暗礁情况的渔民父亲、热情拥军的民兵女儿以及身为海军快艇队队长的女婿，“军民一家亲”在这个革命家庭中得到最明显的体现，而最后的协同作战更是对“上阵父子兵”的直接诠释。20世纪五六十年代是新中国电影工业建立的年代，也是军事斗争仍在继续的年代，海军题材的电影义无反顾地肩负起了这个责任。

　　被忽略的男女情感

　　客观地说，新中国早期拍摄的这些海军题材影片，由于是在写人而不是在写战略战术，所以它们虽然直接反映了部队的政策，却丝毫不让人觉得生硬和空洞。和新中国成立之初的其他革命军事题材的影片一样，这批海军影片充满了真情实感，显得质朴、单纯、富有时代特色和生活气息，而尤其让人回味的是一些影片中真实自然的爱情戏。

　　由于爱情戏的敏感性，在新中国成立初期，很多革命军事题材影片中的爱情戏并没有得到充分的展现，或者根本没有爱情戏，所以这些影片也给人们留下写革命写斗争充分、写爱情写情感不足的印象。其实，革命军事题材影片缺乏情感戏的状况也并不完全绝对，在海燕电影制片厂1957年摄制的《海魂》中，爱情戏就推动了故事的发展。在描写国民党海军起义的这部影片里，酒吧女招待和国民党水兵的萍水相逢，让沉重压抑的影片有了一丝轻松的气氛，但女招待投海自尽也最终促使水兵陈春官走上投诚的道路。

　　严格来说，1962年拍摄的《碧海丹心》是一部海战电影而不是海军电影，它反映的是解放战争中最大规模渡海作战的场景。以解放海南岛为背景的这部影片，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讲述解放军在雷州半岛征集渔船、发动群众和海上训练的故事。而伴随着故事发展的另一条重要线索，就是连长肖汀和渔民金小妹的情感历程。两人从相交、误解到碰撞出爱情的火花，最后并肩作战一起解放海南岛，都被电影详细呈现出来，这在当时的影片中是不多见的。即使是谢晋的名作《红色娘子军》(1961年)，吴琼花和洪常青在剧本里的同志、首长、领路人和爱人的关系，到了电影中却不得不去掉属于个人的、情感的内容，吴琼花在影片的最后，成为了“无产阶级革命战士”概念的代表，有些美中不足。而以渡海作战为背景的《碧海丹心》，却因为有了革命伴侣共同成长的感情戏成分显得更加真实自然。

　　革命 革命

　　随着时间的推移，革命战争题材的电影也在进行着一些新的尝试，1961年拍摄的《红珊瑚》就是其中一例。以渔民和渔霸斗争为故事主线的电影《红珊瑚》，其实是根据海军政治部文工团的同名歌剧改的。电影在创作时考虑到原歌剧的影响，充分融合了歌剧和中国传统戏曲的元素，加入了很多唱段。因此，这部电影在形式上的改变非常明显。与此同时，故事中人民海军的角色也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孤身一人在岛上领导群众智斗渔霸的王参谋，不再是过去海军电影中纯粹的军事指挥者形象，他更像是一位革命道路上的启蒙者。就像《青春之歌》中的卢嘉川、《红色娘子军》中的洪常青一样，王参谋实际上是以革命领路人的身份，带领受苦受难的民众展开反对压迫反对剥削的斗争。在影片的最后，伴随着悠扬的《珊瑚颂》歌声，人民海军的形象也完成了从战斗指导员向精神向导者的一次转换。

　　如果说电影《红珊瑚》主要是在形式上作出了一些革新，那么《甲午风云》(1962年)则是对内容进行了开拓。与其他反映新中国海上军事斗争的影片相比，这部影片的特别之处，在于它把发生在清政府北洋水师和日本侵略者之间的甲午海战搬上了银幕。导演林农用明快、洗练的手法把中国历史上刻骨铭心的时刻呈现出来，谱写了一曲震撼人心的爱国主义悲歌。

　　与《甲午风云》给观者以沉重、压抑的感觉不同，《水手长的故事》(1963年)的基调显得轻松得多。并不以敌我冲突为故事的重心，转而表现海军战士的成长，可能是这部影片一个最大的变化。随着故事的进行，众多线索有条不紊地铺展开来：新老水手的性格对比、革命英雄主义和个人英雄主义的较量，兄妹亲情和同志友谊，再加上富有特色的海军训练和演习，这一切都使观众在领略海军生活的同时也体会到更多的人生况味。当然，革命战士的成长总是离开不战争的考验，在富有传奇色彩的结尾部分，影片生动地表现了海上战斗的奇特场面和紧张气氛，产生了强烈的艺术效果。所以，对于看惯了传统模式的观众来说，兼具轻松、活泼、紧张、惊险等各种特点的这部影片，当然就更受他们欢迎了。

　　新的道路

　　1976年，《南海风云》与观众见面，新中国的海军故事终于在多年以后重新走上了银幕。时过境迁，事隔数十年后再次出现的海军电影，也在许多方面发生了变化。《南海风云》中的敌人已经由以前的国民党残余部队变成了南越政权，故事的地点也由东南沿海转移到西沙群岛，但人民海军维护祖国领土和主权完整的任务依然没有改变，电影宣传鼓动的功能也没有改变。不过，中国电影进行了近十年的样板戏实践，也给这部影片带来了程式化的镜头语言和模式化的故事叙述，使海军电影原本具有的浓郁生活气息和质朴情感冲淡了。

　　进入20世纪90年代以后，中国海军电影的面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由吴贻弓执导的《海之魂》(1997年)向人们展示了完全不同于以往的中国海军军人形象。一艘海军军舰上最要好也是最优秀的三个军官，面临着各自生活道路的抉择，转业或者升职、上船或者“下海”、失恋或者结婚，影片淡化战争色彩，把当代海军军人放在广阔的社会背景中去表现，深刻地揭示了和平时期海军军人的情感体验。在这部没有战争对手出现的海军电影里，海军军人身上体现出来的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也包括对于现实的一种无奈感，同样可以打动人心。

　　也就是在这一年，好莱坞拍摄的《泰坦尼克号》获得了当年的奥斯卡最佳影片奖。同样是以“船”为主要拍摄对象的电影，后者凭借神奇的虚拟成像技术，揭示了电影艺术表现的无限可能性。进入新世纪以后，好莱坞的海战或海军电影，如《U571》(2000年)、《怒海争锋》(2003年)等影片同样依靠数码技术制造出一场场匪夷所思的影像奇观，在全世界的观众心目中留下了震撼性的印象。所有的迹象表明，包括这些海战题材电影在内的所有电影，都正在发生着一场深刻的变化。而中国海军电影，完全可以利用这些变化，在新世纪里打造属于自己的梦想与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