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江岸车辆厂生产的最后一辆蒸汽机车“上游1251”，被一家废品回收公司以12.83万元购得。废品回收公司为拆卸机车，动用一班工人花费一个星期，才最终将之拆除。

　　重庆綦江县松藻矿区的“上游0329”“上游1148”“上游1197”3辆蒸汽机车下岗后被当作废铁以40万元卖给物资回收公司。

　　始建于1936年的沈阳冶炼厂，尽管制定了详细的保护和利用规划，但最终仍然没有避免被拆除的命运，让很多专家惋惜。

　　天津工业遗产调查结果显示，20年间消失的工业遗产，数量不低于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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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始于2006年的工业遗产保护工作虽然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仍面临很多难题。

　　“工业遗产保护工作还是存在家底摸不清、法规支持不足等问题。我们的工作要与时间赛跑，却常感到有心无力，朋友总告诉我，哪里又拆掉了。”所有这些，让同济大学教授阮仪三心怀焦虑，“由于工业遗产所在用地性质至今没有转换，大量产业地段仍缺乏法定的保护地位，致使许多依托工业遗产发展起来的创意园区，至今仍游走在‘拆’与‘不拆’的边缘。”

　　“这些工厂面临着面积规模庞大、现状情况复杂、历史包袱沉重、社会矛盾突出等诸多问题。在更新改造过程中如何做到既能有效地保护工业遗产，又能实现地区经济、社会、文化与环境的协调发展，是一个时代的难题。”清华大学副教授刘伯英表示。

　　在我国，工业社会时代开始的时间更晚。因此，人们普遍认为工业场所只是生产加工和劳动就业的地方，而被废弃或即将停产的工业场所更是代表着过时和落后，难以将它们作为文化遗产而列入保护之列。更有一些城市决策者认为，从生产领域淘汰下来的内容是废弃物，既形象丑陋，又曾有过噪音、粉尘、有害气体等污染，是城市和企业进一步发展的包袱和障碍。因而，工业遗产的历史、社会、科学、经济、美学价值长期被忽视。特别是近些年来，随着城市化步伐的逐步加快，尽管部分工业遗产开始被列入保护之列，但大部分城市，特别是一些传统工业城市，尚未将工业遗产纳入文化遗产保护的范围，缺乏对工业遗产的整体评价。

　　“工业遗产的消失导致的文化遗产断层，将对城市肌理和个性特征带来不可挽回的伤害。”近日在上海举行的全国工业遗产保护利用现场会上，国家文物局局长单霁翔表达了他的忧虑。“工业遗产不是城市发展的历史包袱，而是宝贵的财富。”他表示。

　　清华大学教授吕舟告诉记者，城市更新过程中，通过工业遗产保护可以重塑城市物质空间特征和城市性格，突出城市文化特征，而城市精神、城市的文化品质是未来城市竞争力的重要方面。

　　目前，越来越多的工业遗产得到了有效保护与再利用。全国工业遗产保护利用现场会上传出消息，北京、上海、天津、青岛、本溪、杭州、无锡等城市目前已制定了保护工业遗产的具体政策。在2007年国务院组织开展的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工作中，工业遗产被列为重要内容之一，目前已取得显著成果，各地新发现了一批重要的工业遗产。

　　但是，目前工业遗产保护中仍面临很多难题，其中最重要的问题是工业遗产保护理论不健全。北京798工厂变身创意产业园区成为工业遗产保护的经典案例，但也有部分专家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他们表示，与798相关联的工人和产业记忆已荡然无存，这与工业遗产保护的理念是不完全相符的。

　　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何在？“由于目前我国关于工业遗产保护的理论体系尚处于探索之中，工业遗产保护利用工作的开展缺乏相应的理论指导和技术支持。”国家文物局副局长童明康认为。

　　“大量工业企业停产搬迁，房地产开发随之跟进，许多有价值的工业遗产正面临不可逆的拆毁，大量珍贵档案在流失，所以，尽快开展工业遗产的认定和抢救性整理非常重要。”清华大学景观设计学研究院院长、教授俞孔坚强调。

　　上海市文物管理委员会副主任陈燮君坦言，上海在工业遗产保护工作中面临这样一些困难：作为我国近代工业的发祥地，上海已新发现工业遗产200多处，拥有4000万平方米的老厂房，巨大的老厂房存量客观造成城市化建设过程中保护与建设的矛盾时常出现。且由于法律保障与文化遗产的保护资金存在缺口，具有历史价值的工业遗产最终还是不得不面临被拆除的尴尬。

　　“当前应尽快甄别和抢救濒危工业遗产，以便采取措施降低其继续被破坏的风险。”单霁翔提出，要加强工业遗产的普查、认定、记录与研究，提高全社会对工业遗产认知水平和重视程度；尽快开展工业遗产保护相关法律、规章的制定工作，使具有重要意义的工业遗产通过法律手段得到强有力的保护；对已面临危险的工业遗产，应迅速采取必要的补救措施，制定相应的保护修缮以及合理利用的方案。对于大型和特大型工业遗产，可以设立工业遗址公园，从而达到整体保护的目的。南方传统工业区往往依托天然河流或运河形成规模布局，因此，可以结合这些地区的整治，依托其人文资源，以穿城而过的河道为轴线，修复沿岸厂房、仓库、商铺和其他历史遗存，再现河道两岸传统风貌，形成工业景观与河岸风光交相辉映的文化景观带。

　　专家还强调，面对数量庞大的工业遗产，要通过普查及时准确地掌握第一手资料，进而建立起我国的工业遗产清单，并根据其价值及时将其公布为各级文物保护单位，逐渐形成一个以全国和省级文物保护单位为骨干的各个时期和各种工业门类较为齐全的工业遗产保护体系。在保护过程中，既要重视工业遗产的不可替代性，又要注重合理利用和可持续发展。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副院长侯卫东认为，中国近现代工业企业大都占据城市交通区位较为优越的区域，这种优越的区位条件是工业遗产区别于古代文化遗产的一个重要特征，“但它所带来的工业遗产的保护与城市建设、发展之间的矛盾也成为工业遗产研究和保护的难点和重点。”他说。

　　“我们传统意义上的保护，是保持原始的状态，以‘保’为主。而实际上，工业遗产的保护应该是动态的，需要采取灵活多样的保护方式，处理好工业遗产保护与城市发展的关系。”北京市文物局副局长王丹江说，“工业遗产保护利用，既要重视工业遗产对于城市记忆的不可替代性，又要注重合理利用和可持续发展。”

　　作者：刘修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