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年前的质疑如今迎刃而解——

　　16年前的荒诞今天看来是否会变得司空见惯？一旦失去了荒诞所带来的反讽意味，《鸟人》的价值何在？何冰能取代当年“不用表演就是三爷”的林连昆吗？昨晚，曾在1993年的话剧界掀起不小涟漪的话剧《鸟人》在首都剧场的复演，令这一系列疑问都有了答案——不仅随着心理分析的推而广之，当年人们对于荒诞的质疑不复存在；何冰更是以连唱带演的“三爷”形象气定神闲地宣告自己已不再是过往舞台上那个插科打诨的小人物。

　　过士行和他的“闲人三部曲”——《鸟人》、《棋人》、《鱼人》，从问世至今就没有获得过众口一词的评价，有人认为其是上世纪90年代戏剧创作上的重要收获，也有人评价说在某种程度上“三部曲”只是作者某种个人观念的展示，看似深刻，实则肤浅。但是16年后，当观众在一干当年还在跑龙套的演员的引领下，重新审视这部作品时，其剧本的价值绝不仅仅是将带有京味特质的语言抛洒得更为娴熟那么表象化，在笑声背后，剧作家以他极有责任感的思索重塑着都市的民族志。就如同荒诞本身就是喜剧与悲剧的复合体一样，很多乍一听起来幽默可笑的台词其实又让你根本笑不出来，而这也正是编剧的高明之处。

　　“鸟人”在剧中并非骂人的说法，而是指养鸟、与鸟为伴的人。剧中借三爷、天津卫、百灵张、鸟类专家陈博士、精神学家丁保罗等人之口讲述了一系列养鸟的趣闻，比如婉转的画眉叫声荡气回肠，有板有眼的百灵叫声几能乱真等。此外，在“鸟人”中还有这样的说法：养黄鸟是小学毕业、养红子是高中毕业、养靛颏儿才是大学教授。而剧中金少山《锁五龙》中单雄信“我为你花费许多财”的翻高唱段就是从红子的高音中受到的启发，也并非杜撰，而是来源于真实的生活。然而仅仅是补充观众的知识盲点并不能令此剧脱离民俗戏剧的窠臼，用西方人的眼光来看待鸟人，为他们做心理分析才是全剧的戏剧性所在。这样的一条戏剧线索不仅令全剧的隐喻和反讽意味更加鲜明，也增添了“美国200多年历史还不及我们养鸟的历史长”，“外国人将姓氏放在名字后面的念法其实与馄饨侯、泥人张异曲同工”等笑料。

　　与当年林连昆60岁的年纪和与花脸演员接近的高大身量相比，年轻许多的何冰无论哪方面都与“三爷”相距甚远。这也就难怪过士行听说导演林兆华选择何冰出演这个角色时，心中不免打鼓。但事实证明，何冰的悟性弥补了外形上与角色的距离，一出场时那副梨园老角儿的扮相和做派便让观众“吓”了一跳。虽然从未学习过京剧，但何冰经过专业京剧老师的点拨，不仅能模仿麒派的《萧何月下追韩信》和山东吕剧的《辕门斩子》，更清唱了金少山的《锁五龙》，甚至还彩唱了一段《铡美案》中“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的精华段落。特别是其以包公扮相现场断案一段，忽而京白，忽而韵白，亦庄亦谐，成为了全剧的点睛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