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大部分汉字都不能意会 女人昏了头才结婚?——中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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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绝大部分汉字都不能意会 女人昏了头才结婚?
2009年08月31日 15:47 来源:北京晚报 发表评论  【字体:↑大 ↓小

  字字皆意会

  “婚”,女人昏了头才会同意跟男人结婚?

  “好”,一个家庭里又有儿子又有女儿才是最好的、最幸福的?

  从生活常识、文化心理乃至个人经验、专长的角度去解释汉字的情况,在现实生活中不在少数。

  但会意字在汉字中毕竟是少数,绝大部分汉字都是不能意会的。

  虽然我们不反对用任何行之有效的方法帮助学生记忆、理解汉字,但从文字学的角度看,其实另有造字理据。

  汉字实在太平常了,在北京不认识汉字的人就是有,恐怕也不多。平时聊天跟人说起我的专业是汉字时,他们经常会说:那你认识的字一定很多!有人还会写个他觉得比较难或者比较奇怪的字来请教或者想试试看我到底能认识多少字。现在已经习惯了,可刚开始听到这些问题的时候,我常常会觉得很尴尬。我认识的字可能比一般的非汉字专业的人是要多些,但我不认识的字实在太多了,要比我认识的字多好几倍。那时候我通常都会认真地告诉他们:学文字学的人认识的字比一般的人是要多些,但不一定多多少,文字学是一门学科,经过专业训练后,遇到一个跟汉字有关的问题你就知道按照什么思路、用什么方法去研究、解决。这么说本来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但有时候也能引起有些人的兴趣,他们会把自己遇到的一些问题或者他对某个字的理解拿来跟我探讨。

  记得前不久去朋友家做客,恰好他的一个亲戚也在,这个人是个小学老师,教语文。他听说我的专业是文字学,就很有兴趣地跟我打听起《说文解字》来。他说,教孩子们学汉字,如果能告诉他们这个字为什么是这么写的,很容易引起孩子们的兴趣,能加深他们对这个字的印象,他们就能记得很牢。他还举了个他在教学实践中使用的例子——“聪”:这个字右边的上半部分像一个孩子竖起两只耳朵,右边的下半部分“心”和左边的“耳”表示用心听课,任何一个孩子,只要认真听课,学习成绩就会越来越好,人就会越来越聪明。

  其实“聪”是个形声字,是从繁体字“聰”简化来的,《说文解字》:“聪,察也。从耳,悤声。”意思是说听了而且能明辨是非真假就叫聪。“聪”跟听觉有关,所以它的表义偏旁为耳,今天我们也还说耳聪目明。“聪”左边的“总”只表示读音,不可再作第二次拆分。这个老师用象形兼会意的方法去解释,从文字学的角度看是不对的,不过他用这种方法有效地帮孩子们记住了这个字。

  现在学汉语的外国人越来越多,为了帮他们记住如同天书般难写难认的汉字,有的老师也采用这种方法来帮助他们理解和记忆汉字。由于这些外国人一般都是成年人,有成熟的思维和理解能力,使用这种方法辅助教学效果更为显著。有一次在汉字课上,我给学生讲表义偏旁为“女”的一组字,就有个学生对我讲的“婚”“好”两个字提出了异议。他说他的老师在汉语课上说:“婚”字为什么左边是女、右边是昏呢?因为女人昏了头才会同意跟男人结婚;“好”左边是女儿的“女”,右边是儿子的“子”,因为在一个家庭里又有儿子又有女儿才是最好的、最幸福的。

  跟那位小学老师一样,这位汉语老师对“婚”“好”的解释也与六书不符。“婚”是形声字,左边的“女”是表义偏旁,右边的“昏”是表音偏旁。只是表“婚”的表音偏旁“昏”比较特别,它同时还表义,作为表义偏旁它的意思是黄昏,古代婚礼按规定应该在黄昏时分举行,所以“婚”字从昏。有人说像“婚”这种字应该叫形声兼会意字。“好”是个会意字,《说文解字》上说女子貌美曰好,后来其他事物、东西美好也用“好”。

  理论上说,每个字都有自己的造字理据,这两位老师没能说出这个理据,没能把这几个字在汉字史上的真实面目揭示出来,而仅仅是根据个人的理解来加以解释。从生活常识、文化心理乃至个人经验、专长的角度去解释汉字的情况,在现实生活中不在少数。这种对汉字结构、汉字构型理据的解释,有的学者称之为流俗字源或俗形义学。

  依据流俗字源来说解汉字不限于老师。许多人可能都有类似的体会:因为接触到某种文化现象或者因为生活中的某种经验,我们会觉得自己对某个汉字的结构有了新的认识。几天前看北京电视台的一个财经节目,几个嘉宾辩论美国人的借贷消费模式是否适合中国,其中一个嘉宾就说:其实中国人很早就理解了这种生活方式,你看“债”字,左边一个“人”,右边一个责任的“责”,也就是说古人就认为借债消费是一个人负责任的表现,有债务的人才能算是有个责任的人。

  但是一般认为,“债”是个形声兼会意字,左边的“人”是表义偏旁,右边的“责”表音兼表义。债,本义就是债务,欠了别人的钱财就负债了。“责”除了责任这一义项,还有索取、要求的意思(如责成/责人从宽,责己从严),清朝的大文字学家王筠认为,“责”本义就是要求欠债方偿还。我们认为,“责”作为“债”的表义偏旁,它的意思应该如王筠所说。另外,“债”字是我们的祖先造出来的,他们在文化心理上跟我们一脉相承,应该跟我们一样不会同意“有债务的人才能算是个有责任的人”这一观点的。

  类似的例子很多,毕竟现在认识汉字又多少了解一些汉字知识的人很多。我发现这些人在说解汉字的时候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喜欢用类似六书中会意的方法去理解、去解释汉字结构。好用会意的方法说解汉字不自今日始,从《说文解字叙》看,至少汉代就已广泛存在。宋朝王安石写过一本《字说》,里面就多用“会意法”,如“坡者土之皮”“波者水之皮”,据说苏东坡看到这个还曾反问过王安石:那是不是可以说“滑者水之骨”?

  关于会意,许慎的《说文解字叙》是这么定义的:“会意者,比类合谊,以见指撝,武信是也。”通俗的说,会意造字法就是用已存在的两个字放在一起构成一个新字的字形,同时这两个字的意思合在一起形成了这个新字的字义。有些情况下,两个字合在一起构成新的字形时,它们的位置甚至朝向会有一定的讲究,而它们的意思合在一起成为新字的字义时,其法则基本上是跟我们的句法结构差不多。明白了会意字的造字原理,当我们知道一个字是会意字时,就能够理解它为什么有这样的偏旁,每个偏旁跟这个字的意思有什么关系。尽管会意造字法在今天仍有生命力,但是它的产量很小,致使汉字中会意字数量很少。我们今天使用的楷书汉字,绝大部分都是形声字。形声造字法好用,便于大量造字,但在一般人看来未免有点枯燥,而且由于语言文字的发展变化,许多形声字的表音偏旁今天已经不表音了或者一般人已经看不出来它是怎么表音的了。而会意字则非常直观,其结构又大多与我们的句法结构相当,与我们的日常思维模式十分契合,所以许多人不自觉地用会意的方法来理解或解释某个字的结构,连有些专家也不能例外。记得曾经读过一位学界前辈的文章,说他研究同源字(词)时,有一次睡觉翻身,胳膊碰到了床边的墙,于是有所感悟:“臂”在人身体的两边,“壁”则处于房屋的周边,所以“臂”“壁”应该是同源字(词)。当然这跟一般人习惯用会意的方法来说解汉字还不完全是一码事。

  我对会意字的感情比一般人要深,因为我的硕士毕业论文就是关于会意字方面的。但会意字在汉字中毕竟是少数,绝大部分汉字都是不能意会的。一般来说,只要不是做汉字研究,谁都可以根据自己的理解去解释汉字,用来帮助自己记忆也好,用来做辩论的论据也好,都无可厚非。但老师教学生学汉字就不那么单纯了。在小学生看来,他们的语文老师就是汉字专家;同样,在外国学生眼里,他们的汉语老师也是汉字专家。老师可以用任何行之有效的方法帮助学生记忆、理解汉字,但同时是不是也应该告诉学生这只是辅助学习的一种方法,从文字学的角度看,不一定能这么说,可能另有造字理据?

  章琼

  男,北京大学对外汉语教育学院副教授,文学博士。著有《现代汉语通用字对应异体字整理》、《说文学名词简释》及文字学论文若干篇。

  师从王宁教授学习《说文解字》,迄今已逾20年。如果说这20年来有什么始终贯穿于生活之中的话,那就只能是汉字了。研究生毕业后,先是去研究所做汉字整理工作,几年后又回到学校充电,攻读的还是汉语文字学专业,毕业后在大学教汉语至今。

【编辑:张中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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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隶巴人的原贴:
我国实施高温补贴政策已有年头了,但是多地标准已数年未涨,高温津贴落实遭遇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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