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街口东侧的淮海路整日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古朴肃穆的金陵刻经处,就静静地隐藏在这喧嚣闹市的一角。和南京另一项入围“世遗”的云锦技艺相比,“深居简出”的金陵刻经多少有些神秘。
在刻经处的一间厢房,记者见到了省级非遗传承人马萌青。高高的个子,清瘦的面庞,看上去比想象中要年轻许多。在这个激光照排、复印机当道的印刷时代,马萌青和他的女徒弟邓清之手握拳刀,借着昏黄灯光,在木板上刻出一个个标准的宋体反字。
经他手刻补的经版
可以塞满一个小仓库
和马萌青交流费了些周折。3岁时,因注射青霉素过敏,马萌青右耳失聪,左耳只能听到80分贝以上的声音。因此,他基本上靠观察口型来“读”别人的话,说话也有些含糊不清。很多时候,只能由与他共事十多年的徒弟邓清之转述。
1981年,金陵刻经处恢复运作,招了十几名学徒工,刚刚高中毕业的马萌青是其中之一。那一年,他18岁。听力不好,马萌青如何学会刻版的手艺呢?邓清之的话解开了记者心中的疑问,“他做事很用心,悟性也高,听不清楚,就用眼睛观察。做学徒的时候,他的眼睛一刻也不离开师傅的手,最后学得反而比其他人还快。”
两套油漆斑驳的木桌椅,两盏桔黄色的台灯,一个放置杂物的大木柜……这座修建于上世纪80年代的老房子,20多年来一直保持原有模样。光阴荏苒,当年的同事只剩马萌青一人还在坚守最初的选择。这些年雕刻修补了多少块经版,连他自己也记不清了,“或许,可以塞满一个小仓库了。”
外人眼中的枯燥活
对他有着无法代替的乐趣
马萌青说,刻版靠的不仅是手上功夫,更要有一颗耐得住寂寞的心。一块经版正反两面能刻800个字,换作在电脑上敲字,三五分钟就能完成;而用拳刀在木板上刻的话,一名刻工要花半个月时间。一旦有错别字,还要挖掉重新补版。
金陵刻经处自创办以来,所刻经版上一律为标准的宋体字,而且字体笔画也大有讲究:撇如鼠尾、钩若鹅头、点似瓜子、横细竖粗……做学徒时,马萌青每日的功课,就是握着拳刀在木板上刻方格子,直到把每个格子都刻成一样大小,才能开始练习刻字。
2006年,金陵刻经入选国家级非遗名录,从那时起,刻经处便开始对外招募刻工,但直到现在也没收到一名学徒。“刻版太枯燥,长期伏案对视力也有影响,再加上待遇不高,年轻人没人肯学。”邓清之说,外人眼中的“枯燥活”,对于马萌青来说却有着无法替代的乐趣,“我们每年都有假期,不过这么多年,他从没休过假。用他的话说,一天不来就觉得难受。”
谈话间,记者注意到,马萌青左手的无名指和小拇指居然一般长短。问及原委,马萌青从抽屉里拿出一尺多长的大把刀,在手上比划了一下。原来,这是马萌青当年补版时左手不慎碰到了刀刃,结果无名指被切掉了一小截。“还好,只是不太好看,不影响刻经。”马萌青笑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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