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千年历史的书院,在沉寂百年之后,又以山雨欲来之势在全国各地复兴。
书院被贴上“文化复兴”的标签,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系列的“传统文化”,尤以“国学”二字为统领。
且慢!在对“书院”的夹道欢迎与集体欢呼中,大学里也传来另一种声音:暂不论书院能否扛起文化复兴之大旗,对于书院及一切传统,我们能否冷静地看看它对于现代教育的意义,并批判地接纳、吸收?
“博”“约”间的张力平衡
有这样一张课表:伦理学、宗教与文化、社会学、近代哲学、近代社会经济史、儒学经典……这样的课表出自书院?不是!其实这是一张华东师范大学思勉人文高等研究院的研究生课表。
长期以来,书院被认为是传授经史之学的正统,但是实际上,这早已不是它的“专利”。
“今天的大学生也要学习过去留下来的一些优秀的传统,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国学。”在思勉高研院常务副院长、华师大历史系教授许纪霖看来,对于国学没有必要下统一的定义,但人文需要一种“百家争鸣”的态势。本着这一目标,思勉高研院在设计课程时打破了学科壁垒,力图涵盖文学、哲学、历史等多个学科。
“跨学科培养是高等教育的大势所趋。”许纪霖认为,大学教育主张的“跨学科”教育与传统书院的“通识”教育,两者有本质不同。大学的教学目标是“准通识”。之所以加个‘准’字,就是在通识之外强调“专业”。他将“通识”与“专业”的平衡称作“博约”——博,即广博的知识结构,跨学科的背景;约,即一门基础专业。大学的理想模式,就是让学生在“博约”间取得张力平衡,成为拥有跨学科背景的专业人才。“显然,书院只有‘博’,没有‘约’,专业在当时被认为是‘工匠之学’,是遭人看不起的,但这种理念不符合当今社会对人才细分的需要。”
书院兴,误读裹挟而来
实际上,跨学科培养也好,通识教育也罢,其中最主要的问题就是“谁来授课”。这个问题不仅摆在大学面前,也摆在了书院的面前,对后者而言甚至更为急迫。
“有没有大师?”这是不少高校教授对书院前景提出的最大的担忧。因为,大师的意义不仅在于支撑起书院,更在于有客观、辩证地解读传统学说、著作、理念的能力,尤其在这个经史传统浪潮兴起的时刻——除去几个比较有名的书院,各地兴办起各类书院、私塾,都打着“传统文化”的旗号,家长们则一窝蜂地将孩子送入其中接受“熏陶”。对此,已经有教授直言:现在的“传统文化”教育,不怕不解读,就怕乱解读、误读。
在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陈思和看来,对于封建时代遗留下来的文化传统,需要有真正的学者来客观、批判地解读,为今所用。当然,我们也不能过分沉浸在强调、推崇过去的氛围中,这样不利于社会的进步,也不利于培养良好的读书风气。陈思和说,在今天教育一体化的状况下,民间办书院能否真正承载传统文化,是值得怀疑的。
书院好比“武林旁系”
坊间不少评论认为,传统书院的兴起,其实是对大学的挑战。因此就教育功能而言,书院正是作为大学的对立面而出现的。
对于上述论调,沪上有学者作了这样一番比喻:如果把大学比作武林正派,那么书院就好比旁系。“民间的确不乏高手,他们去书院讲学,培养一些人,这很好。可是这毕竟只是少数人,违背‘普及教育’的理念。”
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不少大学教授谈及“书院”时的态度竟出奇一致:书院之于大学,顶多作一些弥补。现代教育不可能靠书院,大学必然是教育的主体力量。更有学者提出,眼下高等教育的问题并非是“书院出现了大学没有的东西”,而是大学本身有需要改变的地方。比如,老师“放羊”,师生间没有学术交流的氛围等等。诚然,良好的师生关系曾是书院引以为傲的,但大学也并非没有师生互动的先例,只是现在有些变质、缺失。
书院的归来,流淌着璀璨的传统文化,夹带着“私学传统”微弱的脉搏。尽管它被教授们归于“中国教育体制外的补充”,但学界的仁人志士们也看到:聊胜于无。书院不仅对现代大学教育有所启示,也载满了人们对于传统文化复兴的期待和盼望。(见习记者 唐闻佳)
Copyright ©1999-2024 chinanews.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