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剧评家忧虑地说，如果总是依赖插科打诨、哗众取宠生存，依靠改编他人作品巧取票房，小剧场将很难有未来

　　《哪个木乃是我姨》、《拿什么整死你，我的爱人》、《暗恋紫竹园》、《天生我SONG我忍了》、《全村就我光着腚》、《天上嫦娥是我姐》……这些被网友批为“雷死人不偿命”的取名，并非出自论坛热帖或哪部网络小说，而源于想象中蛮有档次的小剧场话剧。近年来，以北京“雷子乐笑工厂”、“戏逍堂”为代表的本土民营剧团在自产话剧中极尽搞笑，让观众、媒体，乃至国家话剧院再也忍耐不住：话剧怎可变成“段子”生产机器，任人摔向粗俗的泥潭？

　　在这类小剧场话剧被狠狠批判之后，海派小剧场话剧也意识到了“被段(子)化”的危险，似乎急着与之划清界限。“恶搞+段子不是我们舞台的主流，那只是部分外来剧目带来的风气。”上海现代人剧社制作人张余这样对记者说。但也有圈内人士直言：看时下南北小剧场，一半是“恶搞＋段子”，一半是“言情＋段子”，好像话剧走进小剧场，不编“段子”就会没有票房。话剧真正需要的语言的犀利与思辨的机敏，有意思的故事与有意思的人物，一一被“段子”肢解了！话剧已经变成了“说剧”，讲大白话，甩闲聊，聊出一星半点的情节来就算完事。有观众抱怨：这样的“说剧”走南闯北，是时下小剧场里的主要风景——真是煞风景。

　　“恶搞”成风，美其名曰“减压喜剧”

　　对一心一意博“白骨精”(白领、骨干、精英)欢心的海派话剧正在遭遇的肢解，有圈内人指出：标榜小资情调的海派言情剧与“翠花上酸菜”式的京派搞笑剧有合流的苗头。它们美其名曰“减压喜剧”，向附庸风雅的白领阶层靠拢，孜孜不倦地讲职场那点事儿、爱情那点事儿，瞄准的正是金融海啸下都市白领那颗焦躁不安、郁郁寡欢的心。

　　自今年夏天以后，上海的观众们似乎对从北方传来的话剧搞笑之风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兴趣。日前，“雷子乐笑工厂”带着《糖生要娶白骨精》首度登陆上海滩就可谓颠倒众生，令“黄牛党”可以把60元一张的票炒到600元。而其他“减压喜剧”多达十几种，且各有各的理，像《不骗你，骗谁？》打出“防骗圣经”的旗号，放言要让“整个剧场笑得人仰马翻”，《罗密欧与祝英台》声称“比《武林外传》浪漫10倍、传奇20倍、爆笑30倍”。不过，有观众在花了上百元钱看完本土出品的此类话剧《鹿鼎记》后大呼“受骗”，他抱怨：“仿佛这部‘舞台剧’(姑且不说这是话剧)就是打算让大家看个‘小品串’，似乎更多是在借用《鹿鼎记》这么一个背景，从中提取几个事件，但这些事件之间并无关联。”如此间隔×分钟设置一个“笑点”，离话剧段(子)化也不远了。人文精神的稀薄让它们沦为“餐前小点”和“谈情说爱的佐料”。

　　“拿来”至上，放眼一看尽是“改编”

　　与“段子”相对应的，是小剧场话剧运作人一成不变的另一样手势：“拿来主义”成为巧取票房的公开招数。都市情感话剧纷纷“挂钩”网络小说，如《杜拉拉》抢得2008年畅销小说《杜拉拉升职记》这块香馍馍，《和空姐同居的日子》改编自“继《第一次亲密接触》之后最干净剔透的同名纯爱小说”、《办公室有鬼》的原型是张小盒的上班族漫画。上海现代戏剧谷艺术策划部经理包含告诉记者：“通常市场化的剧目都会走改编路线，因为原著已经提前锁定了一部分观众。”只有玩票性质的小团体才会有一茬没一茬地亲自写上一本“原创”。

　　而沪上都市情感话剧之外的最大类型——悬疑剧则落入改编外国经典的窠臼。如新近剧目《如月疑云》改编自同名日本电影，《记忆底牌》在向阿加莎·克里斯蒂致敬，从《糖果》中则可看到好莱坞惊悚大片《水果硬糖》的影子。至于侦探大师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小说，更被多家剧团相中。有圈内人道出其中原委：悬疑剧对编剧的要求相当高，一不小心就会出现逻辑漏洞，原创实在太难，还是改编容易些，“投入产出比”可以大一点。

　　沪上一位话剧评论家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了自己的担忧：小剧场话剧要是一直如此运作下去，那么一个只有抄袭没有思想的话剧界的“贫血”病态已经显现。他认为，虽然小剧场话剧从一开始就以商业形态出现，走的是市场的路子，但也没有理由让剧目依赖插科打诨、哗众取宠生存，依靠“拿来主义”求得票房，“如果不改变，很难有未来”。

　　本报见习记者 范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