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80年代末，季羡林80岁的时候，开始考虑天人合一的问题，提出了和谐在于天人和谐、人际和谐、内心和谐。在与温家宝总理的谈话中，季羡林又多次强调这个观点。

　　蔡德贵：党的十七大前夕，温家宝总理来看您，您跟他谈到了和谐的话题。当时您是如何考虑的？

　　季羡林：2003年我住院以来，许多人包括国家领导人纷纷前来探望。温家宝总理在6年的时间里看望我5次，真让我感到诚惶诚恐，也使我十分感激。在和总理的谈话中，我重点谈了和谐的内容。我认为，人类自从成为人类以来，最重要的是要处理好三类关系：一、人与自然的关系；二、人与人的关系，也就是社会关系；三、个人内心思想、感情的平衡与不平衡的关系。和谐是一种文化。我要讲的是天人合一，人人合一，个人合一，三个层次，缺一不可。而个人合一很重要，讲的是个人修养。读小学的时候，我就上过一门课，叫“修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中国人传统的道德理想。我们讲和谐，不仅要人与人和谐，人与自然和谐，还要人内心和谐。鉴于此，我把人文关怀的层次分析成人与自然、人与人及人自身的思想情感处理三种关系。如果这三种关系处理得当，人就幸福愉快，否则就痛苦。

　　那么我为什么要跟温家宝总理谈起这个话题呢？当时我的观点是：作为国家领导人，治乱世，比较容易，只要有办法，有魄力，一下子就扭转过来了；我们现在不是乱世，而是治世，就没那么容易了。我对温总理说，作为国家最高领导群，你们应该了解这个情况。我们现在是治世，仁和政通，海晏河清；但要注意的是，在发展经济的同时，不要忘记加强政治、文化和社会建设，提高人的素质。

　　于是，我就提出和谐的话题。和谐在于天人和谐、人际和谐、内心和谐。其中个人内心和谐的观点，是我首先提出的。那么个人内心怎么和谐呢？我就把中国的良知、良能给搬出来了。知是认识，能是本领，良知是基础，良能是保障，两者缺一不可。知行合一，天人合一，方能和谐。中国有句古话，人之初，性本善，这个观点也许不一定完全正确。但是，人之初，性本善的性，其实有吸收的能力，即性相近，习相远。有了良知、良能，个人内心也就具有能够和谐的条件。顺乎良知、良能的，就是好的；违背良知、良能的，就是不好的。

　　原载 《探索与争鸣》2010年第二期(有删节)

　　□季羡林/口述 蔡德贵/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