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淮海战役为背景的谍战剧《利剑》，即将在央视一套午夜重播。从《潜伏》到《地上地下》，从《冷箭》到《利剑》，不下10部谍战剧首播接着重播，几乎任何时间打开电视机都能看到抓特务、解密码、破悬案。去年是新中国成立60周年，谍战剧作为“纪念季”的主打，在荧屏热闹了两年多。不过，影视剧的悬念框架却渐渐被重重包装肢解。标榜人文的爱情、科技，吸引视觉的大场面表现，各种名头都在稀释悬念。希区柯克影片追索线索、带出“光天化日之下潜在恐惧”快感的悬念，现在只能算个“副标题”。

　　烂尾悬念有多少能自圆其说？

　　“排除了其他的可能，剩下的一个不管有多么不可能，就是真相。”柯南道尔《福尔摩斯》中的“排除法”，是层层推进揭开悬念的经典桥段。不过，谍战影视剧透支了几乎所有“人为的悬念”，为了刺激观众，悬念升级将不可能与可能之间的界限取消。没有了“不可能”，百无禁忌的悬念构成，丢失的是一份“抓地感”。

　　“无间道”卧底神出鬼没，最后归结为双胞胎。总能先发制人的对手，原来有台“时空穿梭机”。感觉敌人无处不在，其实是与一台掌控网络的超级计算机作战。被悬疑谍战架空的，不仅仅是历史，还有科学和逻辑。《先知》、《地球停转之日》、《骑士》、《鹰眼》等看似科技领衔、标榜人文关怀的悬念大片，千头万绪的线索最终指向的“可能”，被影评人讥为无法自圆其说的“烂尾”。“用惊恐代替悬疑情绪，用幻想取代智慧较量。电影科技的进步无法掩盖电影创意的衰退。”

　　翻开“密码本”，在看似毫无章法的字节中寻找规律，试探地得出一条信息：某日某地发生空难。几天后的一场空难，印证了解码的内容。电影《先知》中的解码和验证过程，颇有几分《风声》中“密码部队”的意思。只是精彩的解码之后，主人公突然发现那本密码本是预言未来的大事记。解密“密码本”为何能预言未来，本应是个更大的悬念，而影片结尾，主创给出的结论令人无语——“那是外星人干的”。这样的解释真是万能，让人没了火气！

　　“堆砌的悬念无法自圆其说，就拉‘外星人’圆场，用一个X档案解释另一个X档案。一切皆有可能的世界里，哪里还有悬念。”松鼠会的一位科幻作家表示，大片中的悬念不过是表现大场面的陪衬。传统谍战的经典桥段，裹上了一件科幻的外衣。而其中飞机坠毁的长镜头，全景接近景，还特意让主演尼古拉斯·凯奇从高速公路跑到坠机跟前，用一个跟拍炫耀电影科技的高超。“经典谍战和侦探理论，已经被大片剔除了。”

　　视听效果还需要悬疑禁忌？

　　悬念积累“心理势能”的过程，需要一套公认的规则。经典的悬疑构成中，作者和观者需要有同等的认识基础以及信息量基础。在小说时代，悬疑就有完整的一套规则，占卜、巫术等非理性成分都被视作禁区。东方面孔一度不能出现，当时西方作者有一种观点，即认为东方神秘主义的背后人人都可能会“奇门遁甲”。所以当《先知》等影片以悬念大片面市后，电影论坛的批评异常尖刻，“脑残”等词直指编剧的黔驴技穷。一度因悬疑设置精彩而备受追捧的美剧《迷失》，最终因悬念过于复杂和庞大，直到停播的那天，答案也未揭晓。

　　希区柯克升级了视听时代悬疑构成的标准。他曾这样解释惊恐和悬疑之间的区别。两个人走进屋子，坐下来谈话，突然桌子下的炸弹爆炸了。这是个惊奇或者惊恐的过程。如果在他们走进屋子前，观众先看到一个人把炸弹藏在桌子下面，然后两个人依旧走进屋子谈话。这个过程才称之为悬念。显然，希区柯克预先将答案告诉观众的做法，需要更多的智慧。“如果在影片开头就告诉观众，那个密码本是外星人写的，他们料事如神、掌控一切，那么至少有一半人会提前退场。”外星人、超级计算机等故事元素，作为线索追踪电影的终点，对于悬疑架构来说几乎就是一场儿戏，“哪怕悬念大师希区柯克，他的想象力也追索不到这样的结局，因为这样的终点没有逻辑。”

　　外星人毁灭地球、超级计算机控制生活、大反派是“超自然力”，这些情节对于电影几乎无所不能的视听特效而言，是激发创意的好理由；不过，它们的“一切皆有可能”也是悬疑构成的最大禁忌，越来越多“荒唐结局”的背后，是“无逻辑悬疑”，这种创作的随意性让悬疑推理无所不能，也无所适从。

　　本报记者 王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