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主意、想办法，做实事、做好事”

　　——费孝通提出这一工作方针的前前后后

　　费孝通是1987年1月在民盟全国代表会议之后召开的民盟五届四中全会上，当选为民盟中央主席的。当时，民盟老一辈领导人史良、胡愈之相继去世，楚图南年高退居二线。在这种形势下，费孝通以他在知识分子中的崇高威望和对民盟事业的高度热忱，走上了民盟中央的领导工作岗位。

　　民盟是一个与中国共产党长期合作，共同战斗，具有光荣历史的参政党，成员多为文教科技界中上层知识分子。

　　今年11月将迎来费孝通百年诞辰。费孝通是1942年在昆明加入民主同盟的。当时他在云南大学、西南联大执教，目睹了国民党政府消极抗战、积极反共，对外投降、对内镇压的倒行逆施。昆明青年学生风起云涌的爱国民主运动唤起了他的爱国激情，他坚定地和爱国青年学生站在一起，投身于爱国民主运动之中。西南联大的潘光旦先生是费孝通的老师，闻一多先生是潘先生的同学和经常来往的朋友，吴晗先生是费孝通的同学，当时他们三人都是昆明民盟的负责人，费孝通就是在他们的影响下加入民盟的。

　　费孝通把加入民盟看做是自己“政治上的启蒙”。他说:“每个人有他的政治生命。我是依靠民盟这个组织走过来的。在发生着这样剧烈变动的中国，近半个世纪来，我能始终跟着全国人民一起在前进的道路上坚持下来，这不能不感谢民盟对我的指引。实际上，也就是党通过民盟这个组织对中国知识分子的领导。”这段话，充分反映了费孝通对民盟的真挚情感，并且把对民盟的真挚情感和对中国共产党的真挚情感紧紧融合在一起。

　　费孝通同志加入民盟后，先后担任过民盟中央委员、常务委员，在1979年10月召开的民盟第四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当选为副主席。费老是一位著名的学者，长期从事社会学、人类学和农村经济的教学和研究工作，主要的精力一直放在社会调查和学术研究、著书立说上。从1987年担任民盟中央主席后，他需要把相当一部分力量用在民盟工作之中，同时又不脱离教学、研究和社会调查，继续著书立说。他之所以这样做，是考虑到作为一个知识分子党派的领导人，完全脱离教学和研究工作，就容易脱离知识分子这样的因素。

　　费老出生于1910年11月2日，担任民盟中央主席时已是76岁高龄，但是仍然以饱满的政治热情来领导民盟的工作。他常说，他只有十元钱的资本(即十年的工作时光)，要一分钱一分钱地省着花。他在民盟中央的领导工作期间，提出了著名“出主意、想办法，做实事、做好事”的工作方针，在民盟工作中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和动力，至今一直为我们所怀念。费老是如何提出这一方针的，在工作中又是如何实践这一方针的，这是一个在纪念费老百年诞辰时十分值得我们总结和研究的问题。现将我的所见所闻，阐述如下。

　　一、先提出“做实事、做好事”的主张

　　在1987年初，费老上任之始就提出，在新的历史时期，民主党派应该做些什么工作和怎么开展工作的问题。他当时思考领导民盟工作的基本思路是:力求务实，切忌空谈。他认为，讲政党必须从实际出发，不要从抽象的要领去讲政党该做什么，更不能用别国的政党作样本来套用于我们自己的政治体制；为社会主义祖国出力就是我们的政治纲领，各个民主党派都是一致的；民盟的作用，就是推动全体盟员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中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经过一段时间的实践，1989年11月8日，年已80高龄的费老出席了在徐州召开的民盟区域规划和咨询工作经验交流会。同行的有高天、冯之浚两位副主席。他在会上所作的讲话中，首次提出民盟的工作是要为经济建设多做实事、多做好事的主张。他说，他的这一主张，是建立在“志在富民”的思想基础上的。“志在富民”四个字，是他来到徐州的前六天，即11月2日，中共中央统战部在人民大会堂为祝贺他80寿辰时，他对自己一生执着追求的概括。他说:“这一思想也许可以贯穿地表现在我从30年代起所写的文章之中。”他提出的这一主张，很快在各级盟组织和全体盟员中得到广泛响应。

　　他提出这一主张后，在民盟的会议上也曾有过争议。有的同志认为，民盟是搞政治的，只讲为经济建设服务是不务正业。面对这一尖锐的批评，费老十分明确地表示，在新的历史时期，经济建设是最大的政治，为经济建设服务，就是为政治服务，怎么能说是不务正业。

　　他进一步指出，我主张的“做实事、做好事”，是指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为祖国统一、振兴中华，为建设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脚踏实地，勤勤恳恳地做好各项工作。他说:“民盟作为一个参政党，它的优势就是在盟内集中了一批愿为“四化”作贡献的知识分子，怎么在当前改革开放的形势下，更好地发挥全体民盟盟员的积极性主动性，让大家参与到国家的各项建设事业中去，最大限度地发挥大家的聪明才智，这是我们的工作的方向。”作为一位民主党派的领导人，能够在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新形势下，十分明确而又具体地提出一个参政党工作的正确方向，这正是费老潜心致力于民盟工作的宝贵结晶。

　　1990年2月，我曾撰写《费孝通主席和他“做实事、做好事”的主张》和《志在富民》两文，分别刊登在1990年2月20日《人民政协报》和1990年2月24日《人民日报》上，介绍费老提出这一主张的经过和意义。

　　费老本人就是做实事、做好事的典范。在他主持工作期间，除了继续他在东南沿海地区进行社会调查外，他曾十多次到西北地区进行考察，从黄河上游到黄河下游，从东北亚浑春出海口到南方丝绸之路，祖国山河到处留下了他的足迹。他选择河北最穷的县广宗县作为自己的扶贫联系点，并且三下广宗指导扶贫工作。他极力支持民盟的办学工作，为众多民盟所办的学校题词题名，以资鼓励。

　　在费老这一思想的倡导下，民盟在办学讲学，支边扶贫，科技、经济、医卫、法律咨询、地区发展等面向社会的智力服务等多方面，积极开展工作，收到了极为明显的成效。民盟组织认真办学，出现了一批深受群众重视和欢迎的学校，四川凉山大学就是其中之一。民盟在甘肃、贵州、广西、河北的扶贫工作坚持不渝地在进行。在咨询服务工作中，有些地区已经从单项技术咨询发展到一条龙整套技术咨询服务。在区域发展规划工作中，也已经从一个地市走向跨地区的经济联合区域内进行。这说明民盟从中央到地方组织都在坚定不移地贯彻费孝通主席这一工作主张。

　　二、随后又提出“出主意、想办法”的主张

　　费老为经济建设“做实事、做好事”的主张，是和推进民盟积极开展参政议政工作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他善于通过在各地进行调查和考察，深入社会实践的基础上，经过研讨，写成一篇篇文稿，向中共中央、国务院提出意见和建议。其中受到中共中央、国务院批复的有:《关于建立黄河上游多民族经济开发区的建议》、《关于开发黄河三角洲的建议》、《关于建立长江三角洲经济开发区的初步设想》、《关于建立攀西开发区，重建丝绸之路，开发大西南的设想》、《关于在沧州市黄骅建港的建议》、《关于加快图们江地区开发和开放的建议》、《关于加快发展环渤海地区的若干建议》等等。为了逐步缩小我国东西部地区经济发展差距，促进共同富裕，他在对东部地区进行调查研究的同时，对中西部地区也进行了深入的调查研究。并且对中东部地区经济的发展，也提出一系列有价值的建议。

　　他说:“我们参加一个地区改变面貌的工作，就是参加了建设和改革。所以说，这是真正的参政议政，而且参与得相当深。”

　　1992年4月，在一次民盟中常会上，费老在讲话中说，什么是参政议政？所谓参政议政，不是乱说话，也不是说空话，而是要求我们围绕经济建设这一中心，为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提出积极的建设性的意见和建议，也就是说，要求我们为经济建设“出主意、想办法”。

　　“出主意、想办法”六个字一提出，立即为民盟的同志们所接受。大家一致认为，费老这一概括，高屋建瓴，深入浅出，寓意深刻，是我们进行参政议政的指导思想，受到大家的一致称赞。

　　当时在场采访报道的新华社记者邹爱国听到费老的这段话后，和我商量:把费老的“出主意、想办法，做实事、做好事”这12个字联系在一起，不就是一个很好的报道导语吗？他写好报道稿件后，经我请示高天同志，高天同志表示同意。从此，“出主意、想办法，做实事、做好事”就联在一起，成为民盟工作的主张。费老十分谦虚，他说，还是把这12个字说成民盟工作的主张比较好。所谓主张，指的只是一种观点，一种看法，还需要进一步实践和总结经验，再加以完善。

　　从此以后，在民盟中央的文件中，“出主意、想办法，做实事、做好事”这12个字就联结在一起，写成民盟工作的主张。

　　三、“出主意、想办法，做实事、做好事”确定为民盟的工作方针

　　民盟各级组织和广大盟员，积极响应费老倡导的“出主意、想办法，做实事、做好事”的主张，通过面向社会，认真实践，努力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服务。在贯彻这一主张中，民盟各级组织深入实际，结合实践，较为广泛、深入地了解国情、省情、市情，从而有助于提出切合实际的意见和建议，为进行政治协商、民主监督、参政议政活动提供真知灼见，说明这12个字是民盟为现代化建设服务和进行参政议政的一条十分有效的方法和途径。“出主意、想办法，做实事、做好事”这12个字逐步成为了全盟的共识。经过认真总结，到1994年，正式作为民盟工作的基本方针，写入民盟中央的文件之中。

　　费老从1987年初担任民盟中央主席以来，到1996年末退居二线，担任名誉主席，时间整整是十年。在这10年中，他在民盟的领导工作，是十分值得我们总结和纪念的。特别是他提出的“出主意、想办法，做实事、做好事”的民盟工作方针，受到党内党外各方面人士的一致好评，认为这12个字切合民主党派的实际，符合民主党派的身份，具有民主党派的风格。费老是一位十分著名的社会学家，从广泛的意义来说，政党是社会现象的一个方面，政党学说也应该是社会学涉猎的一个领域(确切地说是政治学研究的范畴)。费老尽管在这方面没有专门的著作，但是他担任民盟中央主席十年的工作实践，足可以写出一部十分辉煌的中国当代政党学的巨著。他在坚持和完善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在建设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政党制度方面，有理论，有实践，有思想，有创见。他提出的“出主意、想办法，做实事、做好事”的主张，正是他领导民盟工作的宝贵经验结晶，至今一直为民盟所倡导。他在这一方面的卓越成就，对于民主同盟的建设和发展，对于我们进一步坚持和完善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推进政治体制改革，建设社会主义民主政治，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费老是中国民主同盟的卓越领导人，是同中国共产党长期亲密合作的典范。他在民盟的工作轨迹中，留下的宝贵精神财富，对后人是十分重要的借鉴和启迪。他留下的宝贵精神财富，将激励我们为坚持和完善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实现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目标而不懈努力。

　　黄景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