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称“老王”，也是“凉粉”，爱看“金庸”，侃“阿凡达”，聊“贾君鹏”。昨天下午，著名作家王蒙来常州信息职业学院讲学，言语中这位76岁的老人尽显睿智和幽默，一下子就和“90后”大学生拉近了距离。他认为，文学没有死亡，也不会死亡。目前我国的文艺生态发生了巨大改变，尤其是网络文学，越来越多地占据阅读市场的份额，文学“泛漫化”不可避免。但没有必要破口大骂、杞人忧天，而应在泛漫中追求经典。因为，人类永远需要真善美的表达和光辉人性的高扬。

　　和80后作家

　　一起吃“花生豆”

　　“文学不是少数精英的专利！”王蒙开门见山地说，这和中国的“作家”一词有关。家者，成名成家之谓也。在英语里，作家只是“写者”、“作者”的意思。今天，作家有的被尊敬，有的被爱戴，有的仅仅是被消费。

　　他分析说，发达的网络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文学的格局，文学呈现三分天下的局面。一是以文学刊物为阵地的所谓“纯文学”、主流文学，二是以出版商为阵地的畅销书，三是以网络为阵地的青年文学。谁都可以在网上写博客，发小说，网络文学满足了人们浏览的需要，也使文学更加大众化、民主化。

　　一边是声名卓著的文坛耆宿，一边是锋芒咄咄的网络颖秀，自从郭敬明、韩寒、张悦然一批80后作家出道以来，传统作家对80后作家群的整体评价不高。但王蒙却对80后表达了宽容和力挺。他说，我在19岁的时候就写了《青春万岁》，也算个低龄作家，现在十六七岁出书也很正常，甚至还有5岁出诗集的。王蒙说，现在的网络作家特别注意语言，还有对生活的兴趣，比如郭敬明的特点是“语言文字的陌生化”。看《小时代》我也很有感想。我们那一代人整天说的是大时代，就是没说过小时代。

　　他引用老舍的一句话，“年轻的时候牙很多，但没花生豆；老了的时候花生豆很多，可是没牙了”。他希望和80后的作家们互相尊重、交流，“把花生豆煮烂一点，大家一起吃。”

　　莫把“泛漫化”的板子

　　打在读者身上

　　王蒙用“泛漫化”来概括当今文学现象。这是一个中性词，贬义的解释就是泛滥。这种泛漫化表现为：一是文学的浅薄化、表层化，二是文学的低俗化，三是思想的空心化。有人将这个时代的文学总结为“无经典、无高潮、无权威”， 甚至痛骂为“一钱不值”。

　　文以载道，诗以言志。很多人感慨，文学堕落了，伟大神圣的文学哪里去了？一些“精英作家”，满心欢喜地搞签名售书活动，结果来者寥寥，草草收场，于是痛骂读者没文化、素质太低。

　　王蒙认为，文有文运。不要把板子打在读者身上。从全世界层面看，文学并不在高潮期。现在的作品不像原来那么严肃、悲情，有血有泪。巴尔扎克写《高老头》的时候倒地不起，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白痴》看完能把人逼疯。当社会处在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情势下，人们对文学充满了婴儿般嗷嗷待哺的巨大渴望。

　　他坦然地说，现在，文学不再高姿态是正常的。鲁迅有鲁迅的时代，现在人们把作家当作精神支柱或救世主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一味谈指引与拯救，是不是太一厢情愿了？作家需要习惯与读者在精神上的平等。

　　不妨静下心来

　　多读点经典

　　王蒙认为，我们没有必要去打击泛漫，而是亟待建立科学权威的价值评估体系。泛漫不等于没有经典，真正激动人心的经典不怕泛漫，但需要发现和时间。打个比方，帕瓦罗蒂的出现并不以消灭意大利或欧洲的通俗歌手为前提。相反的，帕瓦罗蒂和一批通俗歌手还有很好的合作。

　　他向记者发问，什么样的文字是好的？点击率高？销售量大？他阐释说，一套科学的评价体系包括三个层面，一是市场体系，看印数、票房、点击率；二是艺术学术评估，依托大学、研究机构、媒体，要做独立的意见领袖。美国是个非常商业化的社会，但建立了自己的价值体系。《纽约时报》的书评、剧评从来不向市场低头，一些大剧作家都要为自己的新剧是否能得到好评而忐忑。三是社会舆论体系，包括国家褒奖、荣誉称号等，美国普利策新闻奖由总统在白宫颁发，法国国家大奖龚古尔文学奖尽管奖金只有一欧元，但胜在公信力。

　　王蒙建议，每个读者也要有自己的眼光和判断。大量作品的出现，好处是选择面广了，坏处是优秀作品淹没在泛漫之中。“垃圾书”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们总读那些不需要思考的书。王蒙建议，大家不要只是读那些可以躺在床上、坐在马桶上读的书，不妨静下心来多读点经典，那才真正是生命的营养。

　　本报记者 蔡 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