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父母教、须敬听；父母责、须顺承……”

　　清晨的阳光洒下来，京城北部某处传来朗朗读书声。这是一家私塾，虽然是放暑假时间，但还是有孩子前来，他们都在认真地诵读《弟子规》。

　　3年前，私塾教育在京城如火如荼，一些痛恨“应试教育”的家长看到私塾好像看到了希望，他们纷纷把孩子送进了私塾。如今，这些当时名噪一时的私塾究竟近况如何？

　　经过记者一番调查发现，如今私塾创办者更愿意隐蔽自己，那些私塾也更愿意在隐蔽的空间内生存。

　　现状——隐蔽

　　“怕惊到了有关方面”

　　3年前，采访私塾似乎不太难。3年后，情况变了。

　　记者辗转联系到一位私塾创办者时，他一直在说八个字：“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姑且称这位私塾创办者为汪泓吧，“不能写私塾的名字，不能拍照，不能写家长的真名字。”这是汪泓对采访的要求，这些担心都是因为“怕惊到了有关方面，这样私塾就办不下去了。”

　　汪泓的私塾已经开办3年了，目前有十几个学生，里面包括他自己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当年面临上小学的时候，就想到要办这样一个学堂了，我们的孩子其实可以上不错的小学，但是就因为太痛恨应试教育。”汪泓的想法最初得到了四位家长的认可，如今队伍扩充了，十几个孩子聚集在一块儿学习了。

　　在这样一个私塾里面，汪泓和其他家长推行着他们的教育理念——孩子可以和老师一起制定规则，每堂课老师都会和孩子互动，都会以游戏的方式来让孩子学习和思考。

　　在这个私塾里，几乎没有作业，而且所谓的考试也没有统一的试卷，“针对每个孩子有每个孩子的考查方式，因为他们有自己的优势，我们主张的是个性教育。”

　　在这个私塾里，最重要的一门课就是经典诵读，《弟子规》、《论语》、《千字文》都是他们的诵读内容，“一个人的成长阶段有三个关键时期——3岁之前、6岁之前、12岁之前，我们在私塾里面让他们朗诵经典文章，就是要塑造他们的基本人格，一个人有了完整的人格，那么以后什么事都不用担心。”

　　虽然现在放暑假，但是汪泓的私塾并没有关，还是有孩子来，“我的孩子就特喜欢那个氛围，我发现他状态越来越好了。”汪泓觉得孩子的好状态来源于私塾的教学——“我们是进行做人的教育，而不是应试的教育，我们看重的是孩子个体的进步，而不是在孩子之间进行横向比较。”

　　曾经汪泓和其他家长以为，正如孩子的好状态一样，私塾的好状态也能持续下去。但是上海“孟母堂”私塾面临取缔的消息传到北京之后，汪泓所创办的私塾也转入“地下”状态——他们不再随便接受媒体采访，而且搬到了一个新的地方，“要是让有关方面知道，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对于私塾能够坚持多久，汪泓说，他希望孩子一直能在这里读到小学毕业，“初中的时候，家长们也许会选择让他们进入正常的学校，毕竟初中的知识量还是巨大的，另外私塾能不能长久坚持下去还不好说，而且将来办初中程度的私塾，难度不小。”

　　“小孩在私塾里面上学，将来怎么考初中？”面对这样的问题，汪泓说：“这都是技术问题，到时候会有解决的办法，船到桥头自然直。”

　　“ 说私塾剥夺了孩子接受义务教育的权利？这样的说法太无聊了，我们是一帮对孩子最负责任的家长，我们的担子很重很重，我们是在培养人，不是在培养机器。”汪泓有点激动了，他的声音明显大了许多，而且语速很快，“我们真的希望中国的教育越来越好，而且希望教育能够回归正常。”

　　市场——幻想

　　河南先生相中北京

　　“我觉得教育应该多元化，百花齐放，应有各种类型的学校供家长选择，因为每种教育方式都只适合一部分孩子，找到适合孩子的教育方式，才是最佳选择。”

　　“对孩子来说，最重要的是保持求知的欲望、学习的兴趣、探索未知的动力，而不是为了分数、为了好工作、为了挣钱，这是我想让孩子去私塾的原因。”

　　这是北京一个私塾QQ群里面家长们的聊天记录。似乎，一些家长至今都还十分崇尚私塾教育。与群里面热火朝天的讨论相呼应，创办私塾的热情似乎也很高。

　　私塾市场形成了？张显回答说：“是。”

　　在河南商丘创办私塾的张显就要来北京考察了，原因是：“商丘这个城市太小了，父母们的观念没有那么先进。”张显的私塾原来有十来个学生，但是现在越来越少，而且生源越来越差，“有一些学生是根本不愿意上学的，父母就将他们送到我这里来了，这样的学生根本实现不了我的先进教育理念。”

　　张显的私塾也是以古文诵读为特色，另外他还创作了自己的塾歌和塾操：(预备：挺胸立正合掌低头闭目)神童私塾棒(屈臂向上冲拳)！大家争着把学上(原地小跑)。学得多快乐(摇腰摆肩)，玩得多疯狂(晃腿扭臀)。修身(低头看胸)齐家(仰头看天)平天下(环顾四周)，加倍努力呀(竖拇指摇腕)，早日成栋梁(下蹲两次做扛物状)！

　　对于来北京，张显没有过多的担心，唯一的忧虑就是房租。对于会不会担心教育部门来追究，张显回答：“没什么担心的，来查了就再说来查的事情。”他还表示，既然私塾市场已经形成，就呼吁人大和教育部门立法管理，否则不利于这一行业的发展，一旦出现教学事故，就难以解决。

　　出路——纠结

　　怎么让家长和管理部门都满意

　　如今，刘文还是不甘心。

　　两年前，她女儿面临上小学。但是所能选择的只有家附近一所“不怎么样”的学校。不甘心的她曾经想联系10个家长，然后创办一个私塾。但是最终刘文的私塾没有办成。

　　由于刘文“想创办私塾”的帖子一直在论坛上挂着，现在她还能接到不少家长咨询的电话，“都是在问私塾到底能不能创办起来？”这些电话让刘文有点动心了。她说，希望有朝一日自己的私塾能够成功开办。

　　“还是希望政策上对私塾有一个宽容度，毕竟我们都是孩子的家长，不会害孩子的。”刘文听说，现在对私塾这个事情，上面并不支持。

　　如刘文所言，“私塾”这个被一些父母奉为改变孩子命运的教育模式的确很尴尬，一方面一些父母对之崇尚有加，但是有关方面也表示，不让适龄儿童接受义务教育是违法的。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又该如何解决？也许还是那个老办法，与其限制，不如进行疏导，让私塾教育走上一条家长和管理部门都能接受的道路上去。(文中为化名)本报记者 于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