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傲与烦恼
“火焰山”的影响,并不仅仅体现在经济利益上。
《中国新闻周刊》记者注意到,在火区附近,有一些被遗弃的已经破败了的土房子。据矿工介绍,这些房子基本上都是因环境污染而被迫搬迁的居民遗留下来的。毕竟,“谁也忍受不了长期被火烤、被烟熏的滋味”。
乌达煤田煤种属高硫煤,导致火区向大气中排放有害气体。野外局部采样分析表明:火区附近的一氧化碳超过国家标准51倍,二氧化碳超标7.4倍,二氧化硫超标3.1倍,二氧化氮超标4.1倍;居民点附近的一氧化碳超过国家标准5.3倍,二氧化碳超过国家标准1.5倍,二氧化硫超过1.52倍,二氧化氮超标2.2倍。
此外,自燃产生的有毒气体和酸雨,使得建筑物和工业设施受到酸性腐蚀,缩短了使用寿命。在煤田附近,几乎所有建筑物都锈成了暗灰色。
乌达矿区的矿工共有五六千人,绝大多数居住在工地附近。《中国新闻周刊》记者从乌达矿区总医院了解到,“2001年到2003年,上呼吸道病人的感染率在成倍的增长,2001年100多例,2002年200多例,2003年400多例,2004年以后则基本持平。”
而在距离矿区大约20公里的乌海市区,根据2001年乌海市环境监测站的报告,当时,“全市的二氧化硫、二氧化氮、总悬浮颗粒物超标,空气质量为Ⅴ级,属重度污染。”据业内人士介绍,当空气质量属中度污染时,心脏病和肺病患者症状明显;属重度污染时,健康人也会出现较强的不适感,年老、体弱者会寿命降低。
但即便如此,这里的人们对于拥有煤矿的自豪感,似乎远远大于他们对污染的恐惧。因为煤矿业的兴盛,这座多年来默默无闻的小城逐渐为外人所认知,虽然没有毗邻的鄂尔多斯那样风光,但24.4亿吨的煤炭储备量也足以让这座人口总数不到50万的城市自豪。
乌海是内蒙古自治区唯一的没有自己独特方言的城市,因为缔造这个城市的是煤矿企业和它的数万创建者。
1958年,包兰铁路开通后,早在清朝时期就探明有煤炭的乌海,开始了大规模开采。次年,一家大型国企——乌达矿务局成立。在那个全民总动员“超英”“赶美”的大跃进年代,随着开采规模的增加,这个小镇上聚集了越来越多来自天南海北的年轻人。此外,伴随着煤炭资源开发兴建的企业,形成乌海建市前的工业雏形。
1974年海勃湾矿务局正式成立。1976年,两大矿务局已经有了10万职工及几万家属,于是,这个颇具规模的企业镇正式在行政区划上被“正名”为乌海市,寓意为“乌金之海”,并成为内蒙古自治区的第三个地级市。
这个资源性城市,享受着高耗能产业带来的“自豪”——“十五”末期当地的财政收入是“九五”末期的3倍多,GDP也增长了两倍多,人均GDP达到两万多元。
但另一方面,正是从2003年起,国家开始对耗能高、污染重的电石、铁合金、焦炭清理整顿,整治的重点在晋、陕、蒙、宁四省区交界处,乌海就在其中。
但乌达煤田的地火始终是当地政府的一块“心病”。一方面是地方政府节能减排的压力,另一方面是这些煤都是白白燃烧,“纯属浪费”。
由于煤层自燃,乌达矿业公司的煤炭年实际生产能力低于设计生产能力(390万吨/年)近70万吨,所造成的损失也逐年加剧,据测算, 1985~1995年年平均为10万吨,1995~2000年上升至30万吨,2001年以后,每年损失超过100万吨。
2010年7月18日出版的美国《外交杂志》,将内蒙古的这场煤火列为“全球五大仍在继续的生态灾难”之一。《外交杂志》称,“中国工业增长70%所需能源依赖于煤炭,但是20世纪60年代发生在内蒙古的地下煤火至今困扰着中国。覆盖4800公里长的区域,这场煤火每年估计需要消耗2000万吨煤炭,超过德国全年产出。无独有偶,美国宾夕法尼亚州森特勒利亚的地火,与中国的规模差不多,至今依然燃烧着。”
五年攻坚战
事实上,从2001年开始,地火已经开始大规模地影响矿区的生产。在矿区的主要运输大巷——201巷,多处出现一氧化碳等有害气体涌出的异常险情。这条大巷是全矿生产的生命线,一直受到地火的严重威胁。
贾跃荣说,“矿业公司也组织了一些灭火队伍,但是主要侧重于井下地面,因为灭火需要的工程量、资金量是非常大的,作为一个企业来讲的话,它只能考虑影响生产的这一块。”
2002年初,乌达矿业公司成立煤田灭火工程指挥部,着手对影响生产的火区进行治理。实施治理的面积大约100万平方米,采取的灭火方法主要有沙土覆盖裂缝,堵死供氧通道,向地下火区打钻孔注泥浆或注高分子复合胶体材料。
贾跃荣曾经对媒体说,“乌达煤田大火已烧了40多年,要一下子把它灭掉是不现实的。”据介绍,乌达矿业公司是神华集团所属的特困企业之一,资产负债率为78%,“人均年工资不足8500元”。
2002年8月,乌达矿业公司委托内蒙古煤炭科学研究所编写了《乌达煤田灭火工程初步设计》,“靠我们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来灭火,我们这次修改设计就是为了向国家申请资金。当时,灭火工程初步设计概算,灭火资金需要9000多万元。要彻底灭掉乌达煤田的煤火,这个数还不够。”
2006年1月6日,国家发改委批准了乌达煤田灭火工程项目,项目总投资为1.626亿元,其中国家安排投资6985万元,神华集团出资9275万元。施工期为四年,灭火效果监测期为一年。
“现在要求我们提前一年完成计划。”贾跃荣说。
2006年6月,乌达煤田进行了初步整治,将正在燃烧的能够剥离的部分全部剥离下来。涉及火区总面积349.6万平方米,消灭明火点594处,用水24万吨,乌达煤田浅部火区已基本熄灭;回填采坑177个,回填覆盖面积达112万平方米;同时剥离出大量着火煤炭,总计调出1430万吨。
目前正在实施的是二期深部灭火工程,“技术上已经不存在问题”,贾跃荣说,“无论是探测还是灭火,中国的水平在世界上来说都是领先的,而且近几年发展很快。”
在美国,阿拉斯加大学地质学家普拉喀什将地火描述为“没有边界的全球灾难”。因为扑灭这些地下火的难度非常高,“就像打鼹鼠游戏一样难以完成。你扑灭了一处地火,300英尺以外的地方随后又会出现另一处地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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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吴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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