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日报：“风水门”中的谎言阴影

　　日前有媒体报道，重庆市江津区委书记王银峰以“影响政府办公楼的风水”为由，要求当地一个楼盘“水映康城”项目停建。据《第一财经日报》最新掌握的录音显示，王银峰的确说过“挡了政府的风水，这是衙门，知道不？”等话语。

　　此前，新闻报道被江津官方指为严重失实。理由是，该楼盘问题系不符合规划，并非“挡住政府风水”，但王银峰到底有无说过关于风水的一番话，声明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在官方就此事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王银峰自己否认了“风水说”，“我怎么会讲这样的话”，更多解释，言辞恳切，感情真挚，道理深刻，只就语言内容来看，是很能打动人的。

　　我们注意到，事件演变随更多信息的出现而渐显模糊迹象。一个房地产开发项目究竟为何要被停止，对于风水的关注与争论，一个官员怎么在说话、说了什么话，都因这起事件而被注视。为什么被停止，需要可信的调查，这关于一个基本真相，但既有信息表明，江津官方似已无法胜任这样的工作。关注风水，已成一个社会话题，各抒己见之外，也应区分作为个人行为的风水偏好与作为官员、权力行为的风水偏好。关注本身已经显示这些问题的重要性，但在我们看来，基于此一事件由说话而起，官员的语言方式与内容着实当引起特别关注，应予以明确的认识与判断。

　　我们看到，关于录音内容，代表权力方的说话者被称为“录音中人”，即使称书记，也打上了引号，这说明媒体保持着一定的审慎。真假并非不能鉴定，真假代表不同方向，也应当鉴定。如果为假，那么言语层面的争论可以终止，但此一项目缘何停止，有无其他问题应当追查。如果为真，那么王银峰此前的剖白、交底，就是撒谎。诸如“我怎么会讲这样的话”，“如果领导人就是这样一个混账的话，那么江津人民就对我失去了希望，我还怎么领导这个地方往前走呢”，此类话语会因虚伪而自损政治品性与形象，一次新闻发布会，一次充满感情的情况说明，所有高调、正大光明，都将就此坍塌，揆诸其他案例，政治前途也将面临危机。

　　事实层面有真假，当严格求证，社会心理层面的倾向，却并不会等到一个终局，可能早已于信息的碰撞中体现出一种更为复杂的信任状态。这种状态基于常识的判断，基于经验的累积。常识的判断是，一家媒体可能出于什么样的恶意去针对一名地方官员，居心不良是否又有可能高调地表明自己掌握了录音资料，并响应官员吁求，发布在网上。经验的累积是，在录音所呈现的语言环境里，开发商对“书记”使用尊称“您”，“书记”对开发商使用“你”，开发商试图用事实语气平和地说服“书记”，“书记”居高临下，用霸气与不由分说的态度摆自己的道理，很多道理背离现代政治之远，这些其实已不让人感到特别惊讶与意外。

　　这里并没有呈现一级地方权力、一个官员的全部，却使他们置于民心向背的特定考量场景之下，即使我们不能明确地说这就是谎言，但至少可以说已有谎言的阴影。有多少时候，人们连听到真实的信息都成了奢望，有多少时候，说谎者可以完全抛开社会的疑虑，自说自话，有多少时候，说服力被视为无足轻重，欺瞒随口而出，后果不被预想，甚至也懒得想，又有多少时候，谎言被精心地编造，一个接着一个，真实沉沦不复。

　　我们可以设想此一事件的结局将以怎样的可能性被写定，时间说明问题，努力昭彰真实，云开月明之后，真与假、黑与白、正与反、是与非，都能看得清楚。(肖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