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晨报：从杀人犯“漂白”看国人关系图谱

　　在逃的杀人犯，能不能进行“漂白”，成为一个普通公民？在山西省沁水县，一个名叫张晓宇的杀人犯的亲身经历，肯定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漂白”张晓宇的，是沁水县公安局办出的常住人口登记表。在这张身份证明文件上，他的新名字是谢明峰，从“黑”的张晓宇到“白”的谢明峰，沁水县5个部门、50多人共同参与了这出“杀人犯变身记”。(本报今日25版)

　　一个杀人逃犯能够通过层层“漂白”变成守法公民，让人清晰清晰地看到国人基层社会人际关系的权利图谱：利用夫妻、父子、兄弟、朋友等亲友关系，利用村委会、派出所、公安局等熟人关系，“张晓宇”摇身变成了“谢明峰”，获得了城镇户口，还堂而皇之地当上了协警。张晓宇案暴露出了中国“熟人社会”、“关系社会”的种种弊端。

　　现实生活中，这种“关系”思维可谓无孔不入，似乎没有关系就寸步难行。上学要找“关系”，才能让孩子分到好的班级；求职要找“关系”，才能分到合适的岗位；手术要找“关系”，才能找到技术好的医生；甚至作为“买方”的顾客也需要“关系”照顾，才不至于买到假冒伪劣的产品。就连很多参加“天价培训班”的老总们，读书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学习知识，而是“结识关系，为我所用”。

　　在法制尚未健全时期，更高层面“关系”则可能意味着“升职”或“降级”，意味着“中标”或“流标”，有时甚至意味着“活着”或“死去”……

　　在如此语境下，“关系”变成了特权，变成了交易，甚至变成了违法犯罪的工具，因其隐蔽性，其危害往往不容易被察觉。不然，在反腐斗争中，也不会有如此多的窝案出现，一个张晓宇也不会逃脱法网长达13年之久。

　　费孝通说，在中国传统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像石头丢入水中，在水面形成的一圈一圈的波纹，被波纹所推及的就产生关系。构成以人为中心，通过血缘、地缘、人缘为纽带的关系网。

　　可在现实中这种正常的关系网往往被功利所利用，相互交织扭曲，怪相百出，危害巨大。企业不认真改善产品，而是到处找关系“灭火”，才有毒奶粉的横行多日；法院不讲求证据，而是凭“人情”判案，才有河南男子张振风被错判死缓；用人单位不讲求真才实学，而是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才有痴呆儿子被公招入法院的奇闻。

　　在重庆打黑斗争中，揭露出来的案例也比比皆是，谢才萍通过亲戚关系获得保护，胡燕瑜通过情人关系获取案源，彭长健通过金钱关系获得升迁。功利作用下的关系必然导致以权谋私、任人唯亲、官官相护、包庇纵容等行径，必然践踏社会公平正义。

　　人们为什么要靠“关系”来维系生存？笔者以为，正是因为社会规范体系的缺失，没有法律和道德规范等确定的共同行为准则来约束和人们行为，维护社会秩序，才会导致社会矛盾，引发社会冲突。

　　因此，应该尽快建立“陌生人社会”代替“熟人社会”的社会管理模式。让“按规则办事”、“按流程办事”、强化“公民排队意识”等基本理念成为社会主流。强调规则，淡化公关，强调契约，淡化关系，强调竞争，淡化人情。惟其如此，才可能逐步打破中国社会多年来形成的关系图谱，重新建立起公平合理的社会关系。这是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变的必然趋势，也是市场化、城市化、全球化的必然结果。文/王方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