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记

　　离家两年回城难找好工作

　　为得团圆小伙屈当服务员

　　1972年，汪立平在房山农村插了两年队之后回城。他并不愿意当售货员。在他看来，这是个伺候人的活儿，有出息的人不干。

　　可是以汪立平的家庭背景，回城难找别的工作。

　　他的太爷爷是徽商，来北京做生意。解放后，家里定的成分不好。

　　像任何一个离家久了的孩子一样，汪立平想家，想老城区可爱的灰红色调。

　　爸妈也想念汪立平。盼子团聚，顾不得儿子要当“八大员”了。

　　那一年，北京向国务院提交了商业服务业人手紧缺的报告。招工指标很快下来了。过去一直没招过工的东城区副食品公司首次向房山插队的知青们定向招工，一下子招走600来人。汪立平是其中一员。

　　他被分到了雍和宫副食基层店。当时这个店条件比较好，水产、烟酒、糕点都有。还有一带座位的小酒馆。

　　卖肉记

　　小学徒初上班天天剔猪肉

　　父母身边工作难享团圆饭

　　总算陪在爸妈身边了。可汪立平总也吃不上团圆饭。

　　因为他是男孩，所以刚开始工作就被分去做最脏最累的活———剔猪肉。

　　计划经济时代，副食采购及供货都是从二商局进货。头天运来硬邦邦的冻肉，要搁在大池子里泡上一夜化冻。汪立平每天上班头一件事是换工作服、雨鞋，到大池子里捞肉。

　　汪立平刚工作时是个瘦小伙子，一扇肉比他还沉，得叫人帮着抬。

　　老百姓家里都没有冰箱，吃肉随吃随买，跑副食店都跑得勤。

　　为解决排队问题，汪立平所在的副食店想了很多办法，比如学南方开早市。他出过早市，早上6点就推个三轮车走街串巷，载着油盐酱醋、蔬菜瓜果，上门售货。

　　但是，下午5点半到7点之间，副食店等菜下锅的百姓依然爆满。7点下班后，店里还要留人值守，开窗售货。

　　十年间，他天天在家里住，却没吃过几回团圆饭。十年后，他当上了经理，可每年三十晚上都要加班，怕供货有问题。

　　翻身记

　　有门路多买货服务员吃香

　　拒父母走后门儿子求上进

　　到副食店工作时，汪立平工资是16块零八分，和工厂工人差不多，但地位差远了。

　　老百姓排队买菜时性子都急，口角时有发生。汪立平记得，一回跟顾客发生了争执，对方狠狠骂他一句：“你不就一臭卖肉的。”

　　汪立平默然无声，他相信自己坚持努力，一切会渐渐好起来。

　　1974年到1978年，北京商业服务业持续发展。副食店服务员的地位起了微妙变化。买紧俏的东西能走后门，很多街坊开始羡慕起汪立平。

　　计划经济时代按户口配比商品，副食公司发下副食本，由各店店员入户派发登记。但是，人口变化是难免的，有时候户口在，人出差了，不买东西。

　　货到店里时，数量也会略多。比如100斤鸡蛋允许损耗3斤，运到店里就是103斤。每逢月底，店里就出现一批结余商品。

　　很多人希望“突破”副食本，托售货员多购些货。就连汪立平的爸妈，也怂恿过儿子走后门，买些咸鱼咸肉。

　　汪立平没答应，说这违反店里规定。

　　成家记

　　卖酱油醋女孩成结发妻子

　　回忆旧事汪立平感叹不同

　　这行当不好找对象。

　　汪立平是幸运的。一起分到店里的大批年轻人中，女多男少。有一个姓陈的女孩儿也是从房山回城的知青。

　　这两人还是校友。当时进店培训，汪立平就觉得，这个被分去卖酱油醋的女孩儿眼熟。

　　一起工作、开会、吃饭。朝夕相处中，两人逐渐来了电。爸妈知道汪立平有了对象，心里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1981年10月18日，他们结婚了。

　　婚后，汪立平和爸妈一起生活。十年后，父母相继去世了。

　　汪立平说，这十年他不知道什么是“小两口”的生活，但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很温暖。

　　1996年，汪立平举家迁往朝阳区，离开自小生长的东四。

　　那时东城副食品公司已经改成企业名字，叫奥之光。1998年，奥之光并入奥士凯集团。汪立平在集团工作至今，现负责党群工作。

　　“以前打酱油、醋，是竹筒做成的量杯，现在没了。切肉用的柳树墩，也很少见了。”汪立平感叹现在的销售与从前大不一样了。

　　老物件儿

　　副食本

　　商品匮乏的年代，许多商品还要凭购货证购买。这就是老百姓俗称的三大“本儿”之一———副食本。副食本包含的内容很广泛，已超越了鸡鸭鱼、烟酒糖的界限。火柴、肥皂、灯泡等等定量供应的日用商品都划归为副食本供应。资料图

　　记者 温薷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