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民勤绿洲沙进人退 数十万农田弃耕数万人搬迁(2)——中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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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肃民勤绿洲沙进人退 数十万农田弃耕数万人搬迁(2)
2009年08月26日 08:43 来源:中国青年报 发表评论  【字体:↑大 ↓小

  人退

  陈富国所在的村庄,从诞生时起,就被风沙逼得节节退让。

  新沟四社原名陈家寨。村民以陈姓为主,明朝洪武年间,从山西洪洞大槐树移民而来。村子西侧不远处,还保留有陈家大院的废墟,如今已是断壁残垣。

  陈爷现在的房子位于村子西北角,土坯墙,分里院和外院。里院住人,外院养牲畜。这是西北民居典型的建筑风格,土匪来抢劫,宁愿让他们抢走牛羊车马,也不能让土匪伤害性命。

  而他最早的家,则在距离现住房子西南一公里处的一片耕地中。如今那里种了棉花,只有当这个老人弯下腰来,用手扒拉着棉花地边一个小沙包时,才能找到一点人居的痕迹。“看看,这里的土和别处的不一样,这就是我家最早的房子。”陈爷说。

  那5间最早的土坯房是被风沙打垮的。50多年前的一个夜晚,西边不住人的那间房子屋顶被沙子压塌,沙子旋即灌满了房间。东边的墙由于负重,墙体开始倾斜。整栋房子摇摇欲坠。

  为避免房子倒塌伤人,他的父亲只得另外选址盖房。1953年春季的一天,全家11口人搬离老房子。不久,房子果然塌了。

  因为缺钱,他的父亲只搭了两间窝棚。大人们住在窝棚中,其余的人到别处借宿。沙漠昼夜温差大,天气暖和时还好对付,一到冬天,西北风呼呼地刮起来,住在窝棚中的家人只能紧紧地挤在一起,靠相互的体温取暖。

  风把窝棚吹倒也是常有的事。一觉醒来,一睁眼就看见了天空。

  3年后,陈富国的父亲终于凑足了钱,在窝棚的旁边盖起了4间土坯房。

  那5间老房,原先在村子最西头,往东并列还有6户人家。自从老房倒塌后,没人打理沙子,紧邻他家的那一户就变成了风沙直接侵犯的对象。那一户的房子很快也塌了。接着是更靠东的一户。几年内,这几户人家的房子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依次倒下。他们开始在陈富国的新家附近扎堆盖房。

  然而上世纪70年代,陈富国家的新房子又在风沙中倒塌了。他不得不往东北方向再搬出500米,举家搬到了现在的地方。

  风沙把房子夷为平地后,村民就在这些平地上种庄稼。种庄稼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常常是今天种下,明天风沙一起,刚播下的种子就被吹得一干二净。村民们只能反复播种,直到播下去的种子生根发芽。春季播种,不折腾个两三次,“那是老天爷开眼照顾”。即使错过播种季节,那些靠地糊口的农民,也要播下种,因为“播种后就会照料这块地。要是不照料,土地很快就被沙埋了,第二年就没法再种”。

  一些人家实在无法忍受风沙的折磨,纷纷“逃”往新疆、内蒙古、四川、东北等地投亲靠友。到上世纪80年代初,村里的人口减少了将近一半。那个在上世纪70年代已然发展到200多人口的村庄,一下子就空了。现在,虽然村里的在册人口数又恢复到200多,但大部分人并不住在村里。

  民勤绿洲的西线,就这样一点点在收缩。而它的东线,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尽管沙漠中多刮西北风,东侧的腾格里沙漠对民勤绿洲的影响相对略小些,但从卫星地图上看,绿洲的东线北部,依然被来自腾格里沙漠的风沙削成了一条西北—东南走向的直线。

  沈嘉道所在的下润六社,便处在这条直线的下端,即三角形最东边的角上。一望无垠的腾格里沙漠,就在这个村庄北面仅仅50米开外。

  沈爷并不比陈爷幸运多少。这位64岁的老人,也搬过两次家。从原先的家,搬到现在的住址,一家人往西南方向撤退了足足两公里。他家早先的房子,如今已成了沙漠的一部分。

  沈嘉道一家老小的撤退,意味着,腾格里沙漠已经将绿洲的东部吞噬掉一大块。

  当90多万亩流沙、60多个风沙口昼夜不停地紧逼绿洲时,绿洲一点点退却。流沙以平均每年3~4米的速度向绿洲腹地推近,部分地段速度高达每年10~15米。曾经绿树成荫、土肥水美的地方,不久便成为不毛之地。

  陈富国所在的新沟四社以西5公里处,原本有一条大西河。这条河沿岸,汉代设过郡,唐代驻过兵,明代有将士屯垦。如今遗址还在,但绿洲退化了。

  大西河最后一次有洪水通过的年份是1924年。80多年后的今天,河道依稀还能辨认。卫星地图上清晰显示,从大西河至现在的绿洲边缘,一大片区域,已经完全荒漠化。这块区域,按民勤县林业局党组书记路林平的估计,有现在民勤绿洲面积的三分之一大小。

  即使在绿洲腹地中,裸露的沙丘也随处可见。

  沙进人退,近60年内,共有3.5万民勤人背井离乡。

  求水

  8月初的那场黑风,竟然带来了少量雨水。等风势稍弱一些,天空中先是落下几滴雨,不大一会,小雨就哩哩啦啦下了起来。

  陈爷站在打谷场上,任由小雨打湿他的衣服。“要是能下上20毫米,今天晚上我杀羊庆祝。”他非常清楚,不足10毫米的降雨量是无效降雨。

  这是陈爷今年记忆中第三次降雨。前两次降雨都可忽略不计,他把希望寄托在这次降雨上。他靠捡破烂糊口,没有种田,不担心庄稼缺水。但院墙外的200多棵树,已经5年没有浇水了,十之八九已经干枯。他希望这次降雨,能让它们喝个饱。

  那一天的雨,也牵动着沈嘉道的心。这位村里的老支书,在过去的20多年中,带领村民种植了5000多亩树木,试图把沙漠阻挡在这道防风墙之外。但是,那些沙枣树需要水,梭梭草也需要水。因为缺水,那些挨近沙漠的树木同样很长时间没有浇灌了。每当天空有降雨的征兆,他就在紧张的企盼中焦灼不安。因为一旦降水不足,那些树木最终干枯,就可能意味着再一次搬迁,再一次沙逼人退。

  小雨打湿了地面,最终在新沟四社没有降够20毫米,陈爷的那些树依旧干渴,他也没有宰他的羊。一只羊的价钱,相当于他和老伴两个月的生活费。

  但沈爷稍有宽慰。下润四社的小雨下了近一个小时,院子中的泥土地上,居然有了几洼积水。

  在这个年降水量只有110多毫米、蒸发量却高达2600多毫米的地方,水异常珍贵。以至人们戏称,降雨的时候,就连爱骂人的领导都不骂人了。

  不过,在50年前,民勤绿洲是不缺水的。

  陈富国小时候到沙漠放牧,从来不带水。渴了,用手在沙子中挖几下,就能喝到清冽甘甜的地下水。有的地方,“用脚跺几下就能跺出水来”。

  下润六社的北边,原先也是水草肥美的地方。沈嘉道小时候,经常在村庄附近的小湖泊中嬉戏。稍长一些,他经常赶着骆驼穿越腾格里沙漠到内蒙古做生意,即使走出50公里开外,挖上一米多深,也还能挖出水。

  但现在这些都只是回忆了。从上世纪50年代开始,水日渐成为一个大问题。来自祁连山的融化雪水,原本源源不断地滋养着这块绿洲。但随着祁连山雪线下降、上游截流,流入民勤的水越来越少。再加上人口增多、过度耕种等,民勤越发“水贵如油”。目前,流经民勤的石羊河只能提供不到1亿立方米的水资源,民勤仍缺水6亿立方米。缺口只能靠地下水补充。

  地下水位也急剧下降。原先地下水位不足1米,现在井要打到二三十米深,才能出水。但这些水,大都已经盐碱化,牲畜不能饮用,灌溉不长庄稼。要想得到好点的水,不少地方井要打到百米深。

  争水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据说石羊河上游截流后,民勤一位县领导曾带人去炸水库。水库未炸成,领导最终受了处分。这个故事,官方并未记载。但在民间,人们都津津乐道于一位县长带人炸水库的“壮举”。

  沈嘉道对争水的故事也并不陌生。20多年前,下润六社旁边打了8口井,为附近的村庄供水。水源源不断地往外抽,六社的用水却越来越困难。六社的村民于是经常在半夜时分,将电源切断,或者将水渠扒开,浇到自己的田地里。

  直到现在家家户户通上了自来水,争水的事才不再发生。然而说是自来水,在新沟四社,每5天才供一次水,每次仅半小时。水量不大,陈富国每次只够接一五斗缸的水。可他养了10只羊、一头猪、一条狗和10只鸡,这点水远远不够。他只能节约着用水,早晨只用一碗水洗脸,然后将废水攒起来。攒几天可以洗一次衣服。洗衣服的水,澄清后再喂给牲畜。

  即便如此节约,每个月他还得到5公里外的乡里买3次水,每立方米0.5元。他家没有拖拉机或大牲畜,只能和老伴用架子车拉回来。通常拉一次水得花两小时。架子车那两只核定载重量250公斤的轮胎,每次都被压得瘪瘪的,爆胎是常有的事。

  灌溉用水也被限制。去年各村的机井上加设了供水装置,虽说是按需放水,但通常不能满足需要。

  陈爷的大女儿,嫁到另一个邻近沙漠的村子。今年,那个村的水量远远不足。当地政府要求村民建大棚,但村民认为不合算,拒绝了政府的要求。其结果是,水送得更少了。

  作物也因此受了影响。一种名叫友谊瓜的西瓜品种,用水充足的话,大的能长20斤重,小一点的也有七八斤。但是今年的瓜,因为没浇够水,大一点的不过六七斤,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西瓜比比皆是。

  因为缺水,全县已有13.5万亩人工沙枣林枯梢和死亡,35万亩白刺、红柳等天然植被处于死亡或半死亡状态,50万亩林地沙化,近400万亩天然沙砾草场退化……民勤县的公路两侧,随处可见大片死亡的植被。

【编辑:朱鹏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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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隶巴人的原贴:
我国实施高温补贴政策已有年头了,但是多地标准已数年未涨,高温津贴落实遭遇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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