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听朋友讲参加活动时被人“添头衔”的事，比如明明是记者或评论员，主办方为显得请的人上档次，非要无中生有添个“主任”、“副总编辑”之类的领导头衔。喜好这些头衔的人会心安理得，而老实人则会非常不安，据说这已成主办活动的潜规则。

　　这类尴尬是我们常会遇到的。拿破仑名言“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在中国的信众多如过江之鲫。中国人向来信奉“寒窗苦读-金榜题名-出将入相-衣锦荣归”的人生轨迹。漫画家朱德庸对此种生态进行过一个很好的总结：这个社会已经形成了单一的价值观，就是人人都做CEO。就好像所有的动物，无论羊、牛、鸡、兔子，全要求变成狮子。其实只有狮子会成为狮子，其他动物被逼成了疯子。遗憾的是，如此精准的概括从“功成名就”的人嘴里说出来，本身有无道理被撇到了一旁，常被指责为“站着说话不腰疼”，英国老王子查尔斯就是这样。

　　老查几年前解雇了一个女秘书，但这位女秘书不知从哪里弄到老查写的一个条子：“如今的人出了什么毛病？为何每个人都认为自己能做远远超出他们能力的事情？这是如今学校教育的结果：人们都认为自己无需努力，无需天生有才，就能当歌星、最高法院法官、电视主持人、权力无限的国家元首。这是现代流行的社会乌托邦。”因此，老王子被骂得灰头土脸——你自己生下来就是王子，还不想别人往上爬，这不是封建帝王心态吗？但他还是拒绝道歉，辩称自己只是认为“当个砌砖匠、水管匠，与当律师医生一样有出息”。

　　假如查尔斯不是王子，而是一个“心灵医师”，这些话尤其最后一句难道毫无道理吗？难道同一个社会的劳动者不应该地位平等吗？我不是鼓吹“颓废主义”，只是想强调：人之进步，不应该只有“升官、发财”这样的“向上攀登”，对于任何职业、角色充满敬畏，有探索、钻研、做好一件事情的精神，同样应得到社会尊重。《士兵突击》里的普通一兵许三多凭着一股韧劲，兢兢业业做好最简单的每一件事，最后成为一个优秀士兵。许三多一度非常流行，为什么我们对于虚构人物可以这样认同，但到了现实中就不能呢？

　　充斥“向上爬”思想的社会可能会激发人们去拼搏和创造出更多财富，但“一将功成万骨枯”，又有多少人在“爬不动”的苦恼中成为铺路石呢？无法搏出位的人统统成为失败者，背负着沉重的心理包袱，有的甚至危害社会，给他人生命和财产带来威胁。这些不良情绪得不到及时而有效的疏导，抑郁症、家庭关系紧张、生活质量下降等问题也接踵而来，同样是社会不稳定因素。

　　“往上爬”的思想也许能给我们带来财富，而对不想“往上爬”者和“爬不上去”者的包容，带给我们的则可能是更多的幸福。一个健康的社会，除了让民众拥有丰富的物质保障外，还要使其具有健康的心理，真正体会到“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也能成为一个好兵的幸福。毕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