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社会的情形竟是如此严重，这多少是出乎我们预料的。

　　先是各行各业的“黑老大”被挖出来。其发家史，无一不是血腥、独占的原始积累。其后是“黑社会保护伞”政府高官落马。其堕落史，无非是滥权、贪渎的利益均沾。最新的进展，一是“黑社会律师”的被揭发。个中曲折，尚不得其祥。另一件——虽然不直接与重庆打黑相关，但被冠以“黑社会”——就是“网络黑社会”的被披露。经济、政治、法律、舆论的黑社会，这下全齐了。

　　我不晓得这是因为黑社会真的在日益坐大，还是打黑真有扩大化的趋势。以我天真的想法，但愿这只是因为我们在滥用“黑社会”的概念。别的且不论，单单“网络黑社会”的提法就不无问题。有评论指出，作为有组织暴力犯罪的黑社会并不是那么容易当上的。通过网络左右社会舆论的“黑手”是否有长期固定的组织？是否使用过暴力？报道并没有披露。“网络黑社会”的帽子更像是个情绪化的比拟。这一提法让大家担心在政府新一轮的网络整治中是否会殃及无辜，伤害尚在发育中的网络民意。

　　异议，总会通过某种方式表达出来。此路不通，就会寻求他途。阻塞民意的危险和不智，《资治通鉴》类的记载不少。疏与堵的辩证关系，老早就为“治人者”们洞悉。与公车上书、拦轿鸣冤的传统相比，网络民意到底有什么根本的不同？网络是更危险的一种异议表达渠道吗？

　　我们常有民意表达不畅的感觉。这种状况，放在信息社会的背景中，是十分吊诡的。按说，与古代相比，我们现在有诸多的渠道表达民意。有正式的、非正式的；有庄严的、有恶搞的；有有线的、无线的；有网上的、网下的。有些是个体的，有些是群体的；有些是平和的，有些是激烈甚至惨烈的。我们并不缺乏民意表达的渠道和方式。但为什么我们还是常感无力？

　　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我们如何表达出来，而在于如何才能有效。前不久奥巴马宣布增兵阿富汗。当天就有持异见者们抬了空棺材在白宫门口示威，有反战的社会组织发表申明并计划游说。他们并不确定自己的表达能否“上达天听”，能否改变自己的孩子出征海外的命运。但他们确信总会有渠道传达这种民意压力。网络，可以传播他们的行动和理念，或许可以集结更多的人气和社会资本。在这种情形下，通过网络咒骂政府、恶搞奥巴马以宣泄愤怒的做法可能不是最为可行和有效的表达方法。只有当网络成为最后的，甚至唯一的民意表达选择时，网络才是可怕的。

　　小时候爱读《克雷洛夫寓言》。其中有一篇讲到磨坊因为供水不足而停止工作，气急败坏的磨坊主看见水边喝水的几只公鸡而大发雷霆追赶不已，而没有看见大量的水正从破裂的管道中流失。打错鞭子的，可不止磨坊主而已。□ 夏昌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