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忻州有几个村庄,近日被媒体报道称为“记者村”,不是这里走出去的记者格外多,而是“记者”被当地人视作生财有路的特殊身份,索性做起假记者,专事敲诈山西境内的小煤矿主。
报道称,这些假记者因为熟悉小煤矿和煤炭运输的一切奥秘,敲诈几乎每击必中。一些小煤矿主看到其中门道,也摇身一变拥有了记者身份,用当地一位镇干部的话讲“煤矿是记者开的,谁敢惹”。
假记者在当地已是公开秘密,为何还能屡屡得手,没人敢惹,这是“记者村”现象中耐人寻味的问题。生意人的一般心理,是不轻易得罪人,特别是拥有一定权力和资源的人,既然要价并非离谱,也就没必要非要核查真假,万一得罪了真记者,恐会因小失大。
有网友在新闻跟帖中反问,如果煤矿没有问题,何必怕假记者。套用同样的句式,如果没有真记者的示范效应,假记者又何以发明这条生财之道。报道中提到,在黑矿聚集地区,有时也会有真记者来,目的和假记者并无不同。在山西之前曝光的几起“封口费”事件中,真记者的身影并不少见,其中亦不乏中央级媒体记者。
这就揭示了一种几乎已成共识的社会认知,记者无论真假、大小,都有被收买的可能性。记者能被收买,是因为记者手握发布新闻的权力,被收买后,记者可以发布所谓的“正面报道”,也可以隐藏所谓的“负面报道”。我们通常将记者被收买视为职业道德问题,认为他们不够自律,败坏了这个职业的风气和形象。
但“不好的消息”发布阻力多多,多数情况并非记者或媒体被收买,而是被限制。中国的记者虽非国家工作人员,却仍在权力系统之内。权力对于公共信息的管理,就手的方式往往是要求噤声,对于不能直接管理的,则寄望更高权力或者去通融,但有时也不能奏效。这就是为什么一地的重大负面消息,往往由外地媒体报道。
报道真相是记者的天职,不论是被限制还是被收买,将真相隐藏起来,应该说都是记者职业上的耻辱。但奇特之处正在于,主动隐藏消息的记者会被贴上道德低下的标签,被动隐藏消息的记者则被视为遵守纪律。而如果大做表面文章,则真实与否不论,还可能收获迷人光环。
如果所有“不好的消息”都不许报道,心虚的人自然不会花钱去封记者的口,真假记者也不会有讨封口费的生财之道;如果所有的“不好的消息”都可以报道,记者的道德感和职业尊严感将会强很多,道理很简单,在清洁的环境下,不清洁的人就会减少。同样是隐藏,同样是说假话,却得到不一样的道德和职业评价,这在道理上讲不通,而不清洁者自然也会降低道德上的耻辱感。
问题恰在于,公共信息能不能报道,标准欠缺。收收放放,放放收收,同样类型的消息,有时候可以传播,有时候又不许传播。正是因为如此,那些以报道索要钱物的记者获得了机会,那些收买记者的行为也获得了机会,甚至决定收放的人们也获得了寻租的机会。
假记者村的出现,让我们思索真记者个人和职业的道德操守,也让我们思索公共信息管理上的不合理之处。加强记者的职业操守,不能寄望于记者个人的修养,应从整体的从业环境出发。□ 本报评论员 刘林德
Copyright ©1999-2024 chinanews.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