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则新闻令人深感沉重。一是记者在郴州市环保局看到，从建厂到生产，环保部门一直在干预，并先后10次发文责令停产(两家污染企业)，但是直到2009年9月，爆发“血铅超标”事件后，郴州市环保局第11次出手，才彻底关闭。(3月24日《新京报》)

　　一是武汉工业学院何东平教授3月19日召开新闻发布会，否认自己曾提及“全国每年有200万吨到300万吨地沟油回流餐桌”。何教授说自己“压力很大”，甚至担心会影响到自己作为全国粮油标准化委员会油料和油脂工作组组长的正常工作。

　　两则新闻指向不同，但描述的困境殊途同归。看起来是一件很吊诡的事情，但稍微一想便发现，这种结局再正常不过。污染企业为何不怕环保部门？原因有两方面，一方面是因为环保部门“弱势”，诚如某地环保局局长坦言：“环保是什么呢？没有枪、没有炮、只有冲锋号，只会吆喝。”另一方面是因为污染企业的背后，往往站着“毕姥爷”。一些很倨傲的污染企业，通常是当地的纳税大户，能给当地带来利润，能给当地官员带来看得见的政绩和看不见的好处。

　　何东平教授为何突然改口？原因更加简单，如其所称，自己“压力很大”——一天当中有50多家媒体在找他，各级各部门领导也打来电话。其实媒体找他不是压力，领导打来电话才是真正的压力。可以说，地沟油禁而不绝、打而不死的背后同样站着“毕姥爷”，就是为了政绩试图捂盖子、为了掩盖自身不作为而向正义披露者施压的“各级各部门领导”。

　　由此观之，无论是污染企业还是地沟油，其背后都站着“毕姥爷”；无论是环保部门还是全国粮油标准化委员会油料和油脂工作组组长，他们的疲软和退缩，都是无奈的，不是他们不想管、不想披露，而是因为他们的对手太强大了，强大到让他们无能为力的地步。当环保部门十道令牌叫停不了企业时，这种不屈不挠的背后，映衬出的是不折不扣的悲剧；当教授遭遇权力，当全国粮油标准化委员会油料和油脂工作组组长遭遇领导，何东平一败涂地，高挂免战牌，不仅矢口否认前言，而且有不无惊恐的意味，这同样是悲剧。

　　社会学会孙立平曾经谈到“基础秩序瓦解与不可治理状态”，污染部门和地沟油貌似陷入了不可治理状态，表面看这是基础秩序的瓦解，实际上，两者并非不可治理，而是没有人治理，更准确地说治理遭遇了掣肘和抵制。

　　环保部门管污染企业，这是正常的，但管不了，这是不正常的；全国粮油标准化委员会油料和油脂工作组组长举报地沟油，这是正常的，但他最终退缩了，这是不正常的。正常的正常不了，不正常的频繁出现，可以说这正是许多问题难以化解、许多弊政难以消除的关键所在。也许只有揪住那些忽隐忽现的“毕姥爷”，去掉这个拦路虎，许多事情才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