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非图腾说

　　在今年龙年时尚说龙的诸多文章中，以笔者所见，当推发表于北京一月号《紫禁城》杂志的《壬辰说龙》最为详尽。全文洋洋数万言，数据图片应有尽有，令人大开眼界，深受启发。

　　但龙是什么？是人们虚拟的生态神奇的动物，也即先民心中的图腾么？笔者以为非也。龙，原先应该是真实地存在于先民生活中的一种动物。后来由于原始宗教中的动物崇拜，先民把抽象的宗教思想和程序化转化成了可触摸的具体形象，才在不断完善中创造了今天在我们宗教、政治、文化、艺术等领域里扮演着相当重要角色的龙，并把它升华成了我们传统文化的标记、民族的象征。因此，龙看来是我们民族的图腾，实在是真有其物，并非图腾。

　　何以见得？理由如次：

　　一、与十二地支相对照的十二生肖，应该都是源于生活，来自实在的动物。十二生肖应该都是来自北温带长江中下游古代吴越地区即今天江浙闽一带的实有动物，都是有四肢的陆地动物。(龙有四只脚自不待言。蛇，平时常见的四脚蛇蜥蜴也有四肢)如果鼠、牛、虎、兔和蛇、马、羊、猴、鸡、狗、猪十一肖都是动物，唯独第五位的龙是虚拟，从逻辑上讲既不合理也不入情。

　　二、汉朝许慎《说文解字》序说，“象形”是我们民族古代造字法中最原始的一种。其特点是“画成其物，随体诘诎”。特别是“象形”中有别于“半文”的“初文”，更体现了“依类象形”图画文字的特点。从现存《甲骨文字典》和《金文编》等收集的古文字“龙”字来看，“龙”多是头上有角或坚耳，大嘴露牙，体长且曲的“单体”字形象。即使到了《说文解字》所列标准的“合体”字“龙”里，它左旁仍保持着上面长着角或坚耳、下面大嘴露牙的头像，右旁仍保留着“体长且曲”的形态。无非是为书写的方便和字形的方正，一分为二，将原先“单体”一分为两截成“合体”需要加点意会的“半文”而已。

　　三、殷商卜辞和《周易》、《韩非子》、《管子》、《说文解字》等古籍都谈到了龙。《韩非子.说难》曰：“夫龙之为虫也，柔可狎而骑也。然其喉下有逆鳞径尺，若人有婴(通撄，撩拨的意思)之者则必杀人。”古人把动物都称为虫。今天有些地区还把鱼呼为水虫，蛇叫为长虫，虎称做大虫。说明龙是一种性情温和可以驯服骑玩又个性暴烈可一旦发怒致人于死的如今天鳄鱼这样的动物。

　　《管子•水地》说：“龙生于水，被(披)五色(在水气、阳光折射下呈各种色彩)而游，故神……欲上则凌于云气，欲下则入于深泉，变化无日，上下无时，谓之神。”可见，龙是如鳄鱼这样可以上岸驾凌于水气之上享受阳光又可潜入水底冬眠的两栖动物。以故《说文解字》云，龙为“鳞虫之长，能幽(隐藏水里或草木中)能明(上岸爬行或浮于水面)，能巨能细，能短(屈)能长(伸)。春分而登天(冬眠醒来上岸捕食或晒太阳享受温暖)，秋分而入渊(天冷即潜入水底冬眠)。”龙在许慎笔下更像爬行的两栖动物鳄鱼了。

　　四、《淮南子》、《后汉书》等古籍及其高诱等注引中都有关于土龙的记述。如：“汤(商汤)遭旱，作土龙以象龙。云从龙，故致雨也。”“龙见者，轧有风雨兴起以送迎之，故缘其象类而为之。”我国长江下游古代扬子鳄繁衍，当地如嘉善人有的至今犹沿袭着呼鳄鱼为土龙。

　　至于何以作为动物的虫或水虫的鳄鱼后来竟会美化升华成如宋朝罗愿《尔雅翼•释龙》中有“九似”，即角或坚耳似鹿、头似骆驼、眼似兔、胫似蛇、腹(体)似蜃(像蛤贝类可伸屈的软件)、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正如李泽厚所说的中国文化中一种变化莫测艳丽华美而庄重威严的神灵之物，那就请读一下他写的《美的历程》。

　　(摘编自香港《大公报》 文/楼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