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女郎以大都会的时髦闻名于世。曾出道于演艺圈的爱德华·巴尔今年3月在巴黎第11区圣安东尼市郊街开了一座传统酒吧间，取名“巴黎淑女”(La Parisienne)，凸现巴黎女子特有的风韵。外国游客若问他何处能尽睹美女芳容时，他会毫不犹豫得意地回答：“请去巴士底地铁站和帕西(Passy)的街巷，或到阳光明媚的梅尼勒蒙当(Ménilmontant)大道观望，处处可见窈窕淑女，一饱眼福。”可见，巴黎女郎确是诱人一景。

　　这方面，《巴黎淑女》杂志6月下旬推出“诱惑”专刊(Spécial Séduction)，发布2008年夏季时尚的新见解。该期社论开门见山，写道：“诱惑，究竟是一场梦，还是一个剪不断、理还乱的顽念？无疑，二者兼而有之，但随着季节的变换。混合成分的比例会有所不同。总之，夏天一到，诱惑就成了必不可少、处处要投的猛料，人人都要来分享其中的乐趣。本刊之见，当红年轻女演员克莱芒丝·波艾茜(Clémence Poésy)就是这种精神的化身。” 克莱芒丝·波艾茜出生在巴黎近郊城区拉埃-莱-罗丝，在电影《哈利·波特》第四集“火焰杯”里扮演金发碧眼的Fleur Delacour，一举成名，当上“克萝艾”香水代言人，又在目前正公演的《布吕赫来鸿》和《世界第三部分》两部电影中显示了她超群的诱惑魅力，特别是其婀娜多姿的优雅风情，为巴黎女子时尚的模式提供了新鲜灵感。几个季度以来，她始终跻身在巴黎时装表演的前列，一时间成了它的新偶像。记者在采访这位被媒体誉为“香女”的靓女时了解到，她从来对女子体形很感兴趣，不过无意在时装界久留，心目中理想的女性是“自由和朝气蓬勃”的，她喜欢高档时装业里 “夏奈尔”、“巴朗西亚嘉”和“克萝艾”等大师创造的“毫无挑衅性”的女性形象。记者问她“巴黎女子的魅力表现在什么方面？”，克莱芒丝·波艾茜回答道：“她们应该轻松、新奇，有艺术气质，富于女性，但不是那种挑衅性的性感。”

　　读者一定注意到了，这位女影星反复强调她不喜欢女子有“挑衅性”，认为女性的“诱惑魅力”应该是给人一种艺术与文化的美，而不是赤裸的肉欲挑逗，把女人变成色情的“性弹”。克莱芒丝·波艾茜最后十分坦率地说：“我感到自己是一个巴黎淑女，一点儿也不差！这儿是我的家，我旅行的地方越多，就越明显感到这点。”巴黎的魅力在于“有灰色的屋顶，人们可以在咖啡馆闲聊两、三个小时，瞧着远处天际明媚的光亮。可以去看电影、看戏，参观博物馆，有各种文化活动的选择，可以留下深刻的印象……”

　　凡在巴黎久居的人，厌烦铺天盖地的性诱惑广告和充斥报亭的各类色情杂志，听到一位出入影视、时装界的青年女子有这番如山泉般清纯的谈吐，顿悟她道出了“巴黎诱惑”(la séduction parisienne)的真谛，点出传统法兰西文化与美国现代的大众文化迥然不同之处。眼下，在美国受热捧、诨号“玫瑰豹”的“朋克”女歌星阿丽霞·莫尔，堪称麦当娜理想的继承人。她15岁辍学，钻进演艺圈，以“宾客”的艺名兜售出了两千万张唱片，声噪欧美。然而，她的唱片销量近来急剧下降，于是“玫瑰豹”抛出第四张专辑《我没有死》。且听她在接受法国《周末》杂志采访时对自己演艺生涯的解释：

　　记者：您的第三张专辑销售情况不佳，故而把第四张命名为“I am not dead”，是这样吗？

　　宾客：我才不在乎什么佳不佳哩！我26岁，庆幸自己还活着，想让听众都知道这点。因为我服用兴奋剂，失去了不少朋友。

　　记者：您在《荒唐女孩儿》这首歌里回述了自己的少年时代，很早辍学，走上歌坛……

　　宾客：我完全清楚该怎样生活，从来没有过疑虑。我不等人找上门来，不惜一切自己灌了第一张唱片。我早知道自己会成为摇滚歌星，拒绝了教师让我在学校做练习的劝告。我与同龄朋友不同，我的生活里有个目标，要竭力达到它。

　　当记者提出她歌唱手淫的谣曲难登大雅之堂时，宾客不以为然，回答道：“这很有趣呀！要诱惑男人，就得挑战，无所不用其极。”“玫瑰豹”确是名副其实，她怪诞纹身，奇装异服，在舞台上戴着金色假发套，狂奔乱蹦大声吼唱，听众说她像头发情的雌兽，形容得真是惟妙惟肖。

　　不容否认，这也是一种“波普”艺术的表演，是现代消费社会人心烦闷抑郁到极点时的激烈喧泄，当今既时髦又惹人共鸣，畅销大众文化市场，在美国时兴后又如潮水般涌入法国，俨然成了当代音乐演唱难以逆转的主流。事实是，我们今天生活在一个庸俗化占统治地位的时代，庸俗导致烦恼，“烦透了”便需要狂暴的发泄，否则就会患抑郁症，这正是消费社会的通病，一种比艾滋病更加可怕的不治之症。

　　一念及此，就不难理解为什么美国会产生金斯基那样的“嚎叫诗人”，法国为什么会产生高吕什这种表面上玩世不恭、嘲弄一切，而内心极度悲哀的大众名丑，为什么美国著名电影导演乌迪·阿伦会无聊得跟狗唱歌，为什么美国与狗共舞的时尚被迅速引进了法国。

　　在法国，人们定期回溯1968年“五月运动”时，总要谈谈“68时尚”，或曰“70套装”，说的是那场学生造反运动中，法国年轻人的嬉皮士装扮。不过，那时跳得颇高的学生领袖人物早已皈依既立秩序，变成欧洲议员、文坛霸主、民主旗手、人权斗士或者干脆投诚到他们诅咒过的对立阵营里谋得一官半职，正襟危坐，西装革履，在政界穿梭，齿于再提起往日的时尚“革命”。巴黎时装界设计师索妮亚·瑞吉尔回忆说：“那个时代，我受到早先发端于美国旧金山的嬉皮士运动影响，喜欢穿邋遢拖地长袍，认为可以包罗万象。大街上，一些姑娘们乔装改扮，样子很可怕。”确实，巴黎一些时尚革新者被称作“恐怖主义分子”，在他们的鼓动下，女权主义者们当众扯下自己的胸罩，付之一炬，表示要挣脱传统市民时尚强加的束缚。当年“Elle”杂志的主编克洛德·布鲁埃说：“68年运动加速了时尚化的进程，使它走上了大街。”女记者卡德琳娜·拉赫德尔也确认：“如果说我从68年‘五月运动’中得到了什么启发，那就是思想自由和身体自由。”《时尚快报》女主编卡德丽娜-阿兰·贝纳尔归纳说：“一切社会规约都被砸得粉碎。在我看来，68年后最大的变化是全社会各阶层的人都穿上了牛仔衣裤。”

　　从1969年开始，从英国来到巴黎求发展的简·碧金在一些需要摆色情“噱头”的电影里扮脱衣舞娘。她有两个特点引人注意：一是操一口英国腔极浓的法语，二是故意穿一条破烂龌龊的牛仔裤，招摇过市。在“68时尚”的余波里，她就这样继续着嬉皮士的梦魇，出尽风头，结果成了一代年轻人追逐的邋遢颓废的偶像。不少人竞相仿效，引以为荣。这种风尚表面无拘无束，却是现代人信仰危机的心态反映，与优雅的情趣截然无缘。

　　加丽娅·舍诺是时装评论家，新近她撰文论述巴黎的高档时尚，提到在这方面应当传播“自然的雅致”，摈弃人为的挑逗和颓废的诱惑。她指出：“时尚是一个神奇的流派，崇仰可以流芳百世的天然资质和使千百万男男女女变得高尚的魅力。”她赞扬意大利时装大师瓦朗蒂诺的天才，说他的时尚格调具有国际性风雅。

　　目前，“巴黎装饰艺术博物馆”(Musée des Arts décoratifs，地址：107, rue de Rivoli 75001 PARIS )正在举办瓦朗蒂诺时装艺术回顾展(至9月21日)，向公众展示这位大师近50年来的杰出成就。可以说，瓦朗蒂诺流派代表的意大利诱惑魅力非常符合巴黎高雅时尚的审美取向，值得在今天用来驱散漫天的俗尘。

　　已故法国女时装师可可·夏奈尔有句名言：“时尚会过去，风格却永存。”瓦朗蒂诺进一步强调：“我寻求的是超风格的雅致。”他说：“我喜欢女性，始终认为不应该损害她们。”此言蕴含的真意不言而喻，是对把女性当成“诱惑”玩偶作法的谴责。今年1月23日，瓦朗蒂诺在巴黎举办最后一场告别时装表演，尽显女性优雅时尚风格，突出了他在这个领域里独领风骚的地位。这是巴黎第一次为一位在世时装设计师举办回顾展，用展览会委员会总干事帕美拉·戈尔班的话来说，就是要“总结、传播这位大师的优美风格”。展览会在两层楼面上呈现了瓦朗蒂诺225件高级时装作品，让人目不暇接，赞叹不已。其中最惹眼的是鲜艳夺目的“瓦朗蒂诺红”，一种野罂粟花的红色，源于他上世纪五十年代在歌剧院观剧看见楼厅包厢名媛一袭红裳所得的印象，一直受到意大利靓女们的青睐。

　　瓦朗蒂诺出生在艺术之国意大利米兰，曾为美国影星奥黛丽·赫本、丽达·海沃斯、丽丝·泰勒设计服装。杰奎琳·肯尼迪为其夫送丧和再嫁希腊船王奥纳西斯时，都是向他订做的衣裙，由此扬名全球，被公认为典雅的象征。这位大师继承和发扬了西方历来的古典美，不喜欢80-90年代的“黑色时尚”，认为那是粗暴对待女性身体、竭尽感官诱惑之卖弄能事。他在回顾展上表示：“今天，我为典雅的回归感到欣慰。看着年轻女子走在时装表演台前，重新找回对着装的激情，这真是件不同凡响的奇趣。”

　　人曰：“不住在巴黎，就难看到一切奇事。”巴黎是个充满诱惑的大都会，有皮卡尔广场的红灯区，艳舞撩目的“红磨坊”、“拉丁天堂”、“颠马”和香榭丽舍大街上的“丽都”……然而，旅人若想寻得真正的巴黎魅力，不妨漫步塞纳河畔、城岛花市，远眺佳丽倩影，自会有一种悦目爽心的感受。

　　(文/山雨；摘编自法国《欧洲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