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生过得像泡温泉,绝对是幸福生活的指标。梦想一种温泉边,漂桌摆酒,与同伴知己一边泡一边闲谈的美好生活。
夜里在层云峡旅馆露天风吕,零下10度的气候,肩膀以下泡在40几度温泉里,伸手可及积雪,栏杆也铺上白霜,抬头横木屋顶缝漏夜空,此时此刻飘下一点点鹅毛般的雪,北海道泡汤乃一绝。
晨早面向平澜无波的阿寒湖、残雪的雄雌阿寒岳,室内外泡汤,萌生好山好水环抱下,身心洗涤干净,从此与世隔绝之念。
没有比北海道更天然更优美的泡汤场景,也没有比日本人更自然更身心合一的泡汤文化了。
北海道火山多,温泉也多,有“温泉王国”的别称。将温泉视为“大地处女水”的日本人,成为温泉一族,一天要三泡:早起一泡,晚饭后一泡,睡前一泡!
这些温泉名称之多,不计其数,也各具疗效,有助延年益寿。有“美人汤”之誉的十胜川植物温泉,泡了之后没变成美人,肌肤倒是红润光滑了些。阿寒湖温泉(近来因中国电影《非诚勿扰》取景而成观光热点)与大雪山公园内的层云峡温泉都是单纯硫化氧温泉,据说能治神经痛、风湿病、高血压、关节痛等病,我只觉泡后精神飒爽,意气舒畅。
保健养生之外,日本人泡汤泡成一门学问。娶了日本太太的香港籍导游说,老温泉人是泡后,不再冲凉,也不舍得用毛巾抹干,直接穿回浴衣,以免浪费点滴温泉水。
在入住的榻榻米旅馆换上和式浴衣,左襟在上(右襟在上,只有入殓才会这样穿),系好腰带,穿上日式拖鞋,进入“女汤”。房间钥匙上锁,衣解后,放在各自的藤篮里。
一般旅馆分“男汤”与“女汤”,一些会在午夜互调浴场,稍不注意,就会误闯“禁地”。男女混浴据导游说也是有的。
泡汤前要先将身体洗净,才可入池。浴场一般备有洗颜、洗头与洁身露,有些还备有特色土产如马油洗润发露、炭石洗颜剂等,当地人慢条斯理坐在小凳上慢慢洗搓污垢,外地人大多匆忙洁身几下,就躲入池中。自然是“袒”诚相见,最多一小条毛巾随身,弄湿了放在头顶抗热。不可把温泉当泳池。
女人泡汤与逛街一样还是三五成群,叽叽喳喳,闲话家常,可能这样比较耐热。后来读到有人形容日本男人泡男汤,一个个入浴皆入定为石,一同朝向无边的幽暗森林缄默发呆,蔚为“奇观”。
泡完热气蒸腾的室内浴场,暖和身体后,就到露天风吕,雪树银花下泡温泉,冷热交织,十足过瘾,才能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泡完汤才明白为什么旅馆房间备的是冷饮。冷水、冻啤酒、冷清酒,微醺间,与家人促膝夜谈,满足非常。
可惜泡了三天六回的北海道的汤,泡上了瘾之后,已经无汤可泡。难怪友人逢年底都要到北海道朝圣。难怪中国作家莫言会说,他对北海道的向往,主要是对温泉的向往。他在电视上看过很多次:很多猴子泡了以后,皮毛油亮,面色红润,羡煞他也。几年前他完成梦想走访北海道,写成了《北海道走笔》。
如果人生过得像泡温泉,绝对是幸福生活的指标。梦想一种温泉边,漂桌摆酒,与同伴知己一边泡一边闲谈的美好生活。
(摘自新加坡《联合早报》;作者:黄向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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