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两次去探望我的村友蕊珂,坐谈之间她随便提说我下次来可以走后门喔。
我心里微微感动,这意味着她把我当成亲切的朋友!不再是见外的客人。
蕊珂无法讲正统发音的荷兰语,她的发音带着乡音。有时我们得重复两次,慢慢说才能听清楚对方的意思。她先生每次都叫我一定要学他们的方言,因为整个村子都讲方言。我懒,我没语言天才,学习荷兰文已经要了我半条命,还要我学荷兰土话!
异乡作客,有时捧着苏轼的散文阅读,也想着苏轼曾学说海南话吗?
蕊珂一片真挚,我心理上却无法消退异乡作客的感觉。我相信这是常理的。中国古代的文人比我更加客气呢。他们没出国,只在自己国内旅游宦居,还不是谦称自己是客?
十年壮游的杜甫说自己“万里悲秋常作客”;王维说,“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还有贺知章被小子问了你是外人吗?“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要到什么时候,我才能对这片一马平川的荷兰由衷产生根植的感觉?
前些日子,接到一份我的老年金预算书,根据荷兰律章,没满五十年居住者无权在晚年领取全费的老年金。老年金从15岁算起,每少一年减二巴仙。
我们看了信,我很淡地“喔”了一下。把信丢进橱柜。谁知道我会不会活到那个年龄,到时钱不够再去工作就行。我是从来不排斥劳动的。
快熟面速煮速食,现在印度也出现了不必煮、泡水可食的白米,资讯弹指间涌来,但某些意识像小鸟生态一般需要有自然的状态,需要时间酝酿演化。也许吧,一个人要在一个地方住上五十年,才能在心理上感情上跟人情环境水乳交融。
喝茶之间,我告诉蕊珂“走后门”这俗话在华人世界里却是不光彩的。我解释华人走后门的手段是收买的居心,不诚实的行为,走阴勾结的小人行径。在荷兰人的生活习惯上,只有亲人好友有资格从后门进出,非亲非故者才需要在前门按门铃。我说完她听罢,我们哈哈大笑。(摘自新加坡《联合早报》;作者:马妲/传自荷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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