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残年——中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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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雪残年
2009年12月28日 15:11  发表评论  【字体:↑大 ↓小

  住在新加坡的人一抬脚便出国,一纸机票,数日假期,随时可以兑换另一个季节的体验。然而恰恰因为如此,四季也变成了异域情调。

  圣诞节前的那个周末,纽约终于下雪了。午后,坐在窗前写一篇期末论文,石青色的天,暗暗云涌,突然间大地飘雪。窗户只留了窄窄一条缝,还是不时有雪花,乘着吟啸的风钻进屋里。不出两个时辰,四下屋顶上已经白了。

  下雪了,岁末将至,跨入研究院的第一个学期也临近尾声。对着一窗残年急景,一缕旧年的缱绻之意,在心里氤氲开来。

  大雪纷纷扬扬,一直落到夜深。去楼下起居室读一会儿书,每一个从外面回来的人,都忍不住急急地告诉守门人,这今冬的第一场暴风雪,如何狂逸如何凛冽。守门人——我第一次意识到他这样温厚有涵养——听每个人复述同样的情节,略微附和,点到为止,从不败坏讲故事的人的错觉,仿佛他是第一个把下大雪的新闻带回家来的人,虽然门厅里的收音机,整夜都以张惶又激动的语调,播送着哪里哪里雪积了多厚哪里哪里道路阻断的消息。

  读到凌晨两点,回房睡觉。一打开门,满屋漆黑,映出窗外一片淡橙色的迷朦的雪光,仿佛换了一个世界。每晚相伴窗前的河对岸新泽西的灯火,完全被雪雾吞噬,而近处的几幢楼,也只见影影绰绰的轮廓,不知是街灯还是人家窗台上彻夜亮着的圣诞彩灯,给粉白的雪光涂上一层温暖的色调。我想起川端康成笔下的雪国,火车穿过长长的隧道,“夜的底层变成了白色”;想起这一年,仿佛刹那之间,从湿润葱茏的赤道,来到干燥寒蓬的北国。

  临飞美国前,母亲帮我收拾秋冬的衣裳,一边叠衣一边说,你有多少年,没正儿八经地穿过冬衣了。我说,是啊,在新加坡都住了快十三年了。母亲想了想,笑起来说,你在那边过上一年,等于我们四年的夏天加起来那么长。我和她一算,呀,我度过的夏天,比一个在温带住到六十岁的人还要多了——难怪脸颊上隐隐浮出斑点。我并不那么介意,总觉得借身体发肤,留下往昔岁月的痕迹,不仅理所当然而且是很值得回味的事,像深藏的时钟,命运的胎记;然而母亲总是不满,抱怨热带的天气,抱怨了十几年,直到我终于离开岛国,重返有四季的生活。

  在哥大结识的朋友知道我是从新加坡来的,从几个星期前就有人问:你见过下雪吗?问得我很窘——是替发问的人感到窘,仿佛在他们的想象里,住在热带的人都是不知冰雪为何物的夏虫。殊不知住在新加坡的人一抬脚便出国,一纸机票,数日假期,随时可以兑换另一个季节的体验。然而恰恰因为如此,四季也变成了异域情调,比如我印象里的冬天,有江南的枯山涩水的冬天,东北的零下四十度有人耳朵被冻掉的冬天,加州的阳光依然灿烂的冬天,韩国的大河封冻,人们在河面上凿冰钓鱼的冬天,还有在日本的温泉乡,弥漫着硫磺气味的冬天——却都是惊鸿一瞥的片断,无法和日常生活衔接的蒙太奇。

  所以这一次来纽约长住,便能细细体味,四时流转四季更迭的意趣。天光变得越来越短促,秋夜变得越来越漫长;白天晒着日渐稀薄的太阳,夜阑啜饮一宿深似一宿的寒气;每一场秋雨过后,满径湿透的黄叶,而每一次雨过放晴,空气都愈发清冽。当大雪堆上枝头,穿上皮靴去树林里散步,林间弥漫着白色的静意,雪地上有不知什么小动物留下的脚印——透过这一切,都让人看见,在日历之外流淌的岁月,在钟表之外,以另一种符号镌刻的时间。

  (摘自新加坡《联合早报》;作者:应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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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隶巴人的原贴:
我国实施高温补贴政策已有年头了,但是多地标准已数年未涨,高温津贴落实遭遇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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