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颗松脱的螺丝，两年前就轻易令英国火车出轨；也差点令当时正在车上的凤凰卫视女主播刘海若，从生命脱轨而去。要用多少的意志、要经多少的努力，才能令她回到正常的生命轨迹之上？

　　在凤凰的休息室里，张贴了各主持人的相片，海若的一帧，围着黄色缎带，是同事祝愿她早日归来。眼前她真的回来了，但面容与壁上照片中的那个女孩，相去何其遥远：从偏瘦俏丽而至体胖、右脸微歪，还有下巴的一道疤痕，刻述了意外造成的创伤。

　　然而，沉稳的语调、乐观的答话，都显示了骨子里的她，还是那个生命力极盛、灵慧而坚强的女孩。否则如何跨越大限的边缘，捱过艰苦的康复过程？

　　自愿上班候命

　　两星期前，海若从北京回香港，下月初返台湾。留港期间，她天天都回公司，“看看有哪一位同事不舒服了，我可以顶上去。”海若对自己充满信心，作好准备，随时冲锋陷阵。

　　台湾“选举”，海若不能参与采访，一脸无奈。“我觉得自己的精神和身体状况，都没问题，可以上班。”话虽如此，凤凰还是爱惜她，一切不能操之过急。

　　海若的身旁，她姐姐一直伴陪着。姐姐作证，海若的思路清晰。姐姐自是欣慰。

　　回忆海若事发经过，姐姐难忍心痛：“当时她的心跳已经停止，肋骨全断了，肝、肾、肺破裂，血液达不上脑，以致头胀大成西瓜一样，做了一次手术还消不了肿，第二次要把头盖骨拿去四分之一，放出脑内的压力。”有些传媒曾报道海若“脑浆外溢四分之一”，虽是医学上可笑的错误，其实或可视之为对海若“已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险境”，形象而夸张的文学形容。

　　早产儿变飞毛腿

　　这并非海若首次在生死线上徘徊。甫从呱呱落地，她便是为生命而奋斗的战士。

　　海若是七个月大的早产儿，诞下时才三磅重，通体透明，五脏六腑清晰可见，医生、父母都恐怕留她不住。但在保育箱中，她却展现了顽强的活力，不住乱动，常被卡着，还惊天动地的呱呱大哭。

　　幼年的海若身体仍然虚弱，家人总鼓励她多运动。一次被狼狗追赶的经验，触发了她赛跑的潜能。从此，学校运动会的跑道上总有她的踪迹，也赢得挂满了一墙的奖牌。赛跑第一名的纪录，她一直保持到大学。

　　病床复康无法驰骋

　　运动使海若身体壮健起来，也因为常有锻炼，车祸发生时，她做了个反射动作，给她救命的保护。只是，赛跑一向给她飞也似的自由感觉，意外后的康复运动，却是另一回事。驰骋的精神、活力困在受伤的身躯，重复做着枯燥的动作，令她心烦。

　　康复初期，海若要借助“起立床”来锻炼心肺功能，身体绑在床上，慢慢从水平位置升起，直至人和床都直立地上。但她伤势实在太重，每当角度太大，她便会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双脚发紫。

　　直至开始主动康复的疗程，要靠自己的意志来运动肢体，更使海若焦急。不断纠正姿势，训练力量和灵敏度，使她每天累得只想躺下就睡，什么都不做。生日的一天，被问到想要的礼物，她的愿望是：“休息一天不做康复运动好吗？”

　　但看到患了糖尿病和支气管炎，受不了冷天气的爸爸，和年事已高的妈妈，舍弃了台北安逸舒适的生活，来到寒冷的北京照顾她，她便觉不安：“应该是我来孝顺他们老人家，怎能换成了他们照顾我？”她决心要快点好起来，让父母早回台北，过自己的生活。

　　海若急于尽快复元，尤其是看到电视上同事正在播报新闻的时候。

　　去年沙士爆发，她入住的宣武医院被征用来收留重症病患，看到同事在医院忙进忙出，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我非常懊恼。”

　　为SARS重上战场这时凤凰来了电话，给她一个接受挑战的机会。“我那时休养在家，可还能支援呀。公司让我做电话连线(Online)的工作，只是几分钟，了解医院的决策和重大事情。”

　　她非常兴奋，“每天下午就开始准备，打电话到医院，问医生当天有些什么特别的个案。”相比以往的采访，这工作很简单，但她做得很带劲、卖力，“我努力去做，把一切问得很细致，然后写成一篇稿子，连线时读出来。”

　　刚开始的一二次，海若身体还虚弱，读稿时气若游丝、经常喘气，一句话停下来，主持人胡一虎在另一头，都不知道她会不会继续接下去。但她进步很快，到了第七八次，“已经咇哩吧啦的很流畅了。”

　　努力没有白费，透过与医护相熟的关系，她为凤凰取得很多独家的消息。“能参与这样重大的事情，我尽了自己的本份，已经非常高兴了。”她要老板知道，她虽曾受伤，但还能工作，而且将更努力做好工作。敬业精神，令人感动。

　　上星期，董建华在礼宾府欢迎海若归来，她立即发挥主播本色，积极邀请特首做简短的访问；特首也祝愿她早日重登主播台。

　　其时她已尝试过重当主播。17日刚回香港那天下午，就和窦文涛试录《锵锵三人行》。虽然有些生疏，但她“感觉还行，可以应付，只要老板相信我。”于是她每天回去坐坐，要是有谁不能工作，她愿意充当义工，随时补上。

　　只是世事未必完美，重创的确改变了海若一生轨迹，重回电视主播的路，还不知有多遥远。要是不能回去，怎办？

　　“我不担心。要是这最糟的情况发生，我可以当Freelancer(自由撰稿人)，以前在《商业周刊》我就是采访、撰写几千字的文章。不能做最喜欢的工作的话，转做文字工作也可以。”眼神自信而坚定。

　　海若曾是《商业周刊》的主笔，每次刊出的文章都有份量，以致被TVBS挖角当上电视主播。只要踏进最喜欢的新闻行列，就是走在足以满意的人生路上。

　　来源：香港文汇报 作者：郑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