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报：“村长”之死搅动网络漩涡

　　12月25日上午，浙江乐清市寨桥村，钱云会在村口被一辆工程车碾断脖子，当场死亡。

　　这起“交通事故”，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在新浪微博、天涯等诸多论坛引发关注。这名一直代表村民上访、并为此坐过牢的“村长”的死，迅速搅动了网络情绪。

　　随着事件细节不断披露，车祸还是谋杀的争论激烈展开。从网上首次关注此事开始到温州警方定性，时间已过近百小时。

　　“死亡”消息初现

　　搜索微博，能查询到的“村长之死”的最早一则消息，是博友“某某1199”于12月25日19:39发布：“浙江省乐清市蒲岐镇寨桥村的前任村长今天被车碾死，是政府谋杀的，请求好心人关注……”该微博博主无粉丝，未引起关注，被转发次数2，评论为1。

　　12月26日00:03，网民孟建伟发布了两篇文配图的微博：“气愤：浙江，乐清市蒲岐镇寨桥村，村长之死。村长钱云会于2010年12有25日上午9:25在本村口公路边被4个人抬起扔在工程车前轮胎下轧死。”图片上，一名男子被压在一辆工程车下，形状惨烈。

　　孟建伟的微博自我介绍为：“我是山西省太原市晋源区金胜镇古寨村暴力拆迁案死者家属。”他有粉丝3065人。这两条微博随后转发数目近3000。

　　孟建伟说，25日晚，他的QQ窗口弹出一名陌生人发来的截图，问他能否帮自己传播一下。

　　有关“村长之死”的消息，之前已出现在温州网。25日18:42该网发布消息：“发生一起交通事故”，死者是寨桥村村民钱云会。

　　12月26日，影视编剧刘毅看到了孟建伟发布的微博。

　　“感觉是天方夜谭，怎么可能有人这样做？”刘毅说。不过他仍将人名、地址搜索了一番。他搜索到钱云会8月份时在“天涯”发了一篇举报帖，反映本村拆迁不公的问题。

　　他随后发了一条微博：“求真相：2004年4月，浙能乐清电厂免费强征蒲岐镇寨桥村土地，钱云会等失地农民去市政府问话……钱出狱后，在网上发帖揭发，今天传来消息：他死了。”

　　这是12月26日上午10：56。随后一天的时间里，这条微博被转发3000多次。

　　刘毅认为，不管事实真相怎样，当地政府应积极应对。

　　当天11点，他又转发了一次自己的微博，并附了钱云会所发举报帖的相关链接。这些链接如今均已无法打开。

　　截至12月26日中午12:00，对于微博上的质疑，乐清官方无回应。

　　24小时后官方首次回应

　　在看到刘毅的微博后，很多网民做了对钱云会的搜索工作，发现他生前的确因拆迁一事与政府有利益冲突。

　　更多网民参与到了转发微博“求真相”的过程。

　　12月26日上午，宁波某刊的记者在微博上对钱云会的身份第一次作出证实。他回忆，大约去年2月在杭州见过钱，他为征地问题维权多年。

　　随后，博友“薇薇安_吴薇”在微博上说曾收到钱云会的举报材料。“这个案子也一直压在我心头。怎么今天就看到这样的惨照？”

　　12月26日夜至27日晨，钱云会事件成为微博关注度最高事件之一，出现了万次转发高潮。

　　微博名人赵丽华也发了微博，并链接了钱云会8月发的举报帖。这条微博的转发数和评论数分别为24468次和6460次。

　　微博名人黄岳泰将钱云会举报帖的地址抄送给于建嵘、张泉灵、李开云等人，转发数11660次。

　　在此前4个多月的时间里，钱云会的举报帖回复为0。在他死后，帖子留言膨胀，不过，这些帖子最后都消失了。

　　12月26日晚，温州网出现官方回应。

　　“这只是一起交通事故，是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把它和之前的上访联系起来。”乐清市蒲岐镇党政办说。

　　同时，微博上出现新消息：钱云会的家属(女儿女婿)被当地官方控制了。

　　这个消息被迅速转发，很多网民表示愤怒和关注。12月28日凌晨，一名记者发布微博：钱云会女儿女婿已回。

　　中国人民大学舆论研究所所长喻国明指出，乐清政府最初的危机公关是有缺陷的，比如将重要当事人隔离。

　　舆论“一边倒”

　　微博信息被“传统媒体”关注，第一次出现是12月27日7:33，中青在线-中国青年报刊发“浙江乐清上访村主任疑被人故意碾死”的报道，包括“当地村民被控制”、“死者曾因上访被投看守所”等信息，并提出了钱云会车祸事件中的5大疑问，例如死亡姿势、工程车倒行等。

　　12月27日，面对众多记者的疑问，乐清市委对外宣传科始终一句话：今天下午4:30，将召开钱云会事件新闻发布会。发布会上，乐清官方公布几点信息：钱云会事件为普通交通肇事案；肇事者和闹事者均被刑拘了。

　　官方还回答了现场记者的部分提问。“但他们回答问题简短，而且态度强势，部分问题甚至不作答。”一名参与发布会的记者说。

　　在南方周末评论员笑蜀看来，这是一个失败的发布会。“官方并没有对钱云会与当地政府因为拆迁、上访等产生的利害冲突解释清楚，自然会让大家疑惑。”

　　公布“普通交通肇事案”后，网上舆论几乎“一边倒”，指责乐清官方存在诸多隐瞒。

　　人民网评论指出，“即使‘前村主任死于预谋’是谣言，这样的舆论风暴，也是当地政府为‘先在行为’付出的代价。死亡发生前的不作为、乱作为，正是‘谣言’产生最根本原因。”

　　喻国明，政府要证明自己的清白,需要拿出更多证据，并采取更透明的方式，才能平息质疑。

　　12月27日晚，乐清市官方微博“平安乐清”开通，并于当晚发布了一条消息：“我们会通过新浪官方微博第一时间披露该事件的进展，欢迎广大网民监督。”

　　此条微博被网民认为有开明姿态，转发达到一万多次。不过，“平安乐清”在此后一天，发布了两条“依法处理”类的表态信息，之后再无消息。这被网民指责“微博作秀”。

　　“戏剧性的转折点”

　　在乐清官方发布会称之为“普通交通肇事案”8小时后，12月28日凌晨，温州市委作出批示，要求温州市公安局直接介入调查处理，并按刑事命案和交通事故两套程序分别展开调查、侦查。

　　这一变化被媒体称为“戏剧性转折”。“这说明了要求查明真相的网民是正确的。那些攻击提出这一要求的人，还说些什么呢？”著名学者于建嵘说。

　　12月28日，笑蜀在微博发布信息，认为应组成独立调查团作为第三方力量，前往温州，“专家会商模拟断案”。目前这个“公民观察团”由于建嵘教授牵头。

　　对此，12月28日下午，温州警方发言人张春校表示：“我们欢迎。”

　　据微博信息显示，目前已有三个“公民调查团”，准备到乐清独立调查。

　　喻国明认为，乐清官方初期处理失当，这种情况下，需要更高级别的部门介入调查，或引入公开透明的第三方机制。

　　本报记者 朱柳笛 孔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