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一张关于人和鲸鱼的照片登上了许多新闻媒体的显要位置。照片中，一条硕大的抹香鲸搁浅在海滩上，黑漆漆的身躯上站上了一排人墙，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周围有人举着相机，记录着这难得一遇的“风景”。

　　这一幕发生在福建长乐松下港海滩。1月15日，一条长16米重20吨的巨型抹香鲸在此搁浅死亡后，附近的人们闻风而至，一些人踩上鲸背观望、拍照，另有一些人拿着刀片、锉子“鲸口拔牙”。为了维持现场秩序，防止鲸鱼肉被人割走，当地民警不得不拉起警戒线，将鲸鱼保护起来。

　　无独有偶。据媒体报道，2006年，一条小须鲸搁浅台州海滩死亡，附近民众闻讯后，各取刀具蜂拥而至，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内将鲸肉分割一空，当地渔政部门甚至都来不及制止。相比之下，这次抹香鲸遗骨未遭分割，尚算幸运。

　　一条死去的鲸鱼，一堵花花绿绿的人墙，这样的图片让人很不舒服。虽然看不清人们的表情，但可以想象他们站在鲸背上是怎样一种好奇而兴奋的劲头——也许是嘻嘻哈哈地摆出几个好看的“pose”，拍下来留纪念；也许是用鞋子跺一跺鱼背，试试鱼肉的质感；又或许是比划一下大小，看看鲸背到底有多宽……兴致勃勃的人们和那条已不再呻吟的鲸鱼，就是这样奇特地组合在一起，透着一股以“苦”为“乐”的冷漠和残酷。

　　当然，以搁浅鲸鱼之罕见，不难理解人们强烈的好奇心理，摸一摸碰一碰也是自然，但一堆人站到鲸背上去“尝鲜”，甚至拔“鲸牙”以谋利，则是太过夸张，有失文明。对于生命与死亡——即使是动物的，我们有时过于“举重若轻”，过于持着一种无聊看客的姿态。于是，很多该哀矜勿喜的场合，很多该悲天悯人的时候，有些人不知自持，丧失了基本的同情心。有人在网上张贴虐猫视频，另一些人会看得很过瘾；有人在街上吵架，另一些人会因为没有发生流血冲突而大为扫兴……被人们批判过无数次的“看客”现象，时不时会闪现在我们习以为常的生活细节之处，并无声无息地麻醉着普通人的道德感。结果，越做看客，感觉便越迟钝；感觉越迟钝，人们便越爱做看客。

　　抹香鲸上的人墙，是一群看客。面对着一条巨型的死鲸，也许他们仅是好奇而已，想近距离接触一下可遇而不可求的“访客”罢了。不用多说，有人自会觉得大家只是来看看热闹，与生命意识无关，与人道情怀无涉，不必上纲上线，那么认真。然而，正是这种不自知的看客心态更让人担忧。对于生命，对于爱心，我们如何能毫不在意，一任闹哄哄的自我娱乐冲破仍需保守的底线？站在抹香鲸上，难道我们真的可以心安理得地欣赏风景而无半点愧意？我想抹香鲸的背不是那么好踩的。(作者：钱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