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

　　3月31日晚9点多，湖北十堰市东岳路如平常一样霓虹闪烁、车水马龙。没有人会想到，一场惨剧即将在这里发生，十堰市公安局巡警支队机动大队大队长杨少敏被打死在这里。

　　多名目击者介绍，当晚9时30分许，杨少敏和一名战友驾车到此时，遭遇另一辆坐有数名男青年的小轿车，双方在谁应让路的问题上发生争执。杨少敏亮明警察身份，欲平息事端。不料，对方称：“打的就是警察”，并呼来数人支援，将杨少敏殴打致死。

　　尽管案情尚未完全明朗，但目前可知的是，11人涉嫌袭击了这位中年警官——一个17岁女孩的父亲。本该在学校紧张备战高考的女儿，昨日坐在父亲的遗像前以泪洗面。

　　◇祸起　两车正面遭遇，互不相让

　　昨日中午，记者实地探访了杨少敏遇袭身亡处，该地位于十堰市有名的春花苑住宅小区到东岳路出口处的左侧地段，袭击发生在雅仕居1 号楼对面，一个名为“东岳南山小区97号”的院内，大约300 平米左右，在正午充盈的阳光下，几辆小车停在其中，一只毛色脏乱的小狗正舒坦地睡在阳光里，进出的住户皆面容平静。

　　有山城之称的十堰市，因平地较少，汽车数量日益增多，停车场所十分紧张。东岳路上更是时常堵车，“你看这附近有大浪淘沙休闲中心，还有很多休闲娱乐场所”，一名当地人介绍，当晚9点，正是酒店客流高峰期，这里又是被称为十堰市最大的“堵点”。

　　杨少俊是杨少敏的哥哥，瘦高个，谈及弟弟的不幸，曾担任过警察的他一脸严肃。他介绍，3 月31 日晚8 点40 许，杨少敏下班后，身着便装，和以前的一个战友一起前往东岳路某饭店吃饭，不想遭遇如此不测。杨少敏战友非十堰市本地人，开一辆郧县牌照的小车，杨少敏坐在副驾驶位置。而对方开的是一辆十堰市本地车，车中坐有3 人以上。

　　何女士在事发地附近摆摊卖饮料等小商品，3 月31 日，她目睹了事情经过。何女士回忆，当晚在春花苑小区到东岳路处出口处，大约50 米的路上，堵车非常严重。其中有两辆颜色一红一白的小车正面遭遇，白色的小车要进院子里来，红色的小车要出去。“一个要进，一个要出，在很窄的道路上，大家互不相让，两辆车僵持在了那里。”

　　◇冲突　调解无果，对方称“打的就是警察”

　　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目击者描述，“人多的那辆车上的司机认为是杨少敏的战友抢道挡路，就用难听的语言挑衅辱骂，杨少敏的战友回了几句，杨少敏见此便起身劝阻避免冲突升级，但对方车里的人将其一起辱骂。见他们屡屡出言不逊，身着便服的杨少敏亮明了身份，告知自己是公安局巡逻大队的大队长，希望双方停止口角之争。”

　　“不料，对方车中一人见此，打开车门指着杨少敏高声叫道：‘我认识你，你以为你是巡警大队长就很拽吗？’说完，就用手机打电话叫人：‘你们快带家伙过来’”，目击者回忆当时的情景，“不到5 分钟，就有6 人带着刀赶到堵车处。”

　　目击者何女士补充到，“后来，就看见又来了一伙人，把他(杨少敏)推搡着到院子里面去了。”

　　杨少敏的战友回忆，歹徒第一下就是捶击杨的左耳后的脑部，随后又朝杨左大腿砍了一刀，见杨倒地后，他们再上前用脚踩踢杨的头部。整个行凶过程，大约不到2 分钟。当杨少敏的身体倒地一动不动后，6 名歹徒才在骂骂咧咧中迅速逃散，最初惹起事端的车辆也随后逃逸。

　　事发时，在大浪淘沙休闲中心任清洁工的肖女士看到外面有人在骚动，立即回店内叫保安去看看顾客停的车是否受到影响。随后肖女士也前去看个究竟。“等我赶出去时，那名胖胖的中年男子(杨少敏)被四名穿制服的警察抬到一辆警车上”，很快，人群就疏散了，车流渐渐畅通。一二天后，肖女士仍然清楚地记得：“那名被抬走的中年人穿的是便装”。

　　◇法医　脑颅腔受袭是致命原因

　　昨日上午，十堰市太和医院负责抢救杨少敏的急诊科主任肖敏，向记者回忆了当晚的详细抢救过程。肖敏3 月31 日晚，从家里赶往医院急诊科，当晚负责接诊杨少敏的医生易显富告诉肖敏，当晚9点45分，从110巡逻车上抬下一名40岁左右的中年人，从身穿的便服看，易医生不能判断出他的身份，但他注意“这个人很胖，四个警察抬着都很费力”。

　　肖敏在查看伤者时发现，伤者的瞳孔已经固定放大，生命体征已经基本消失。从10 点钟开始，肖敏带领急诊科的所有医生，进行了持续2 个多小时的抢救，但无力回天。

　　在对杨少敏伤情进行检查的过程中，让所有医生惊讶的是，其伤口隐藏之深。据参与急诊抢救的医生介绍，令所有参与抢救杨少敏的医生感到惊讶的是，对其从头到脚，做完例行全身检查后，没有发现明显外伤，也没有明显血迹。唯有左侧大腿有明显刀伤，刀口不大，但很深。

　　为探测死者的内伤情况，医生为其做了腹部穿刺，因病人过胖，穿刺难以到底，肖敏又赶紧申请B 超，做完胸腹腔的B超后，也没有发现腹内有肝脾破裂等内部出血症状。

　　正在抢救的过程中，十堰市公安局法医赶到急诊科，经一番检查后，法医认为死亡原因，应系颈椎及头部受到重创错位后不能复位所致，因为从死者瞳孔看，虽然已经放大，但还没有放大到边，这是伤及脑干的明显症状。

　　于是，法医要求医院为杨少敏做CT检测。肖敏介绍，按照医学规定，对已死患者，不做CT检查，但在法医的要求下，肖敏只得请示何院长同意。经与CT室联系后，在凌晨左右，终于完成了对死者头部的检查，检查结果也证实了法医的推断，致杨少敏死亡的真正原因，是其脑部受到重创，整个颅腔内大出血损坏脑神经后死亡。

　　据十堰市公安局有关人士披露，相关法医鉴定结果也证实了上述结论。

　　◇调查 “歹徒下手狠，不像简单报复”

　　“目前11 名犯罪嫌疑人已经被警方抓获”，杨少俊昨日说，事发后，当地警方迅速将涉案的5 人抓获，另外6 人逃至武汉于4 月1 日上午被警方抓获。

　　“对方见杨少敏和他战友所乘的小轿车是郧县的牌照，就在言辞上加以侮辱冒犯，眼见自己的战友被别人辱骂，在这种情况下，就是一般人也不会视而不见，何况是一名巡警机动大队大队长？”十堰市公安局杨少敏的一名同事分析到。

　　他认为，“杨少敏的脾气很好，即便是在对方辱骂其战友的情况下，他也不可能有过份的举动，何况对方的人数比较多。”

　　与其胞兄杨少俊一同接收记者采访的另一警官介绍，“从已经调查证实的现场情况看，袭击杨少敏的歹徒很专业，带着刀具和其它不知名的凶器，来后直接奔向杨少敏，目标很明确，他们对杨的战友却没有实施任何攻击，而且，下手非常狠，6 个人几分钟就到了，就像是蓄意策划好的。”“难以想象，一场简单的堵车纠纷，会导致如此疯狂的报复，而且，是在歹徒明知其袭击对象就是巡警机动大队大队长的情况下。”

　　杨少敏死后，诸多传言甚嚣尘上。外界纷纷猜测，杨少敏之死，是否与黑社会性质人员报复有关？毕竟，杨少敏作为巡警机动大队大队长，在多年的工作中要不断接触相关治安刑事案件，得罪人的事情在所难免。

　　对此猜测，杨少敏的领导，十堰市公安局巡警支队长向记者谨慎表示：“目前案件还在侦破之中，也不排除这个嫌疑，因为目标太明确，歹徒下手凶狠，不像是简单的报复。”这位负责人强调指出，在与杨少敏发生争执的过程中，其中一名歹徒称与杨少敏认识，这很关键。

　　至于杨少敏行为的定性，十堰市公安局政治处一位人士表示目前还有待于进一步确定，“是否见义勇为，需要有关职能部门定性，我们目前是先安顿好家属，尽快侦破此案。

　　记者了解到，目前警方正在加紧侦破此案。4 月4日将举行杨少敏的追悼会。

　　◇特写 女儿两个月后就要高考

　　昨日上午10 时许，记者赶到十堰市殡仪馆。在略显简陋的殡仪馆院内，停着数辆警车，一进门左侧一间房屋内设置了杨少敏的灵堂，左侧放着四五十个花圈，挽联落款显示，很多是杨少敏生前同事和战友所送。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察站在一侧，四五名死者亲属分散站在灵堂附近。十堰市公安局一名支队长身着便装，呆呆地站在杨少敏灵堂前，默默地抽着烟。

　　杨少敏的女儿正在为父亲守灵。现场没有听到哭泣声，“因为眼泪已经哭干”，一名家属说。杨少敏女儿正在上高三，这段时间已进入了最紧张的复习备战高考阶段，马上就要参加今年六月份的高考。因为父亲的离去，她不得不放下功课。“本来想瞒着孩子的，但她迟早还是会知道的”，杨少敏的一名同事昨日在殡仪馆说。

　　杨少敏的妻子被安排在十堰市城区一家宾馆的房间内休息。记者昨日上午11 时许前去探视时，她一个人在房间内以泪洗面。

　　昨晚6 时许，杨少俊和亲友一起，忙着为杨少敏的墓地选址。他一边接待来自各地前来的亲友，一边不时接到各方友人关切的电话。“很多是杨少敏生前的朋友，我都不认识，他们也纷纷前来探视、表达哀思”，杨少俊昨日说。(特派记者 姚海鹰 刘渐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