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社都江堰六月十二日电 题：都江堰月祭：擦得干眼泪　忘不了悲伤

　　中新社记者 王祖敏

　　时间又一次被定格在那个令人心碎的十四时二十八分。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和令人揪心的呼唤，没有汽笛声声、警报长鸣，有的，只是一张张泪流满面的脸和压抑沉闷的呜咽。

　　在汶川大地震一月之际，受灾严重的都江堰都煤家属院民众自发地为十六位遇难亲友举行了集体祭奠。

　　“灵堂”就设在小山一样的废墟旁，两个直径近两米的大花圈触目地靠在废墟上，铺着白纸的祭奠台上放着遇难者的遗像。从九十岁的老大爷到刚满周岁的孩童，从温婉娴淑的少妇到意气风发的青年，从为都江煤矿曾经的辉煌立下汗马功劳的老书记到见证了都煤衰落的工人……那一张张鲜活的笑脸诠释着他们生前的不同精彩。

　　当默哀时的国歌声从那个有些破旧的小录音机里导出，巨大的悲伤席卷而来。如果泪水有声，此时的这个小小院子也必将有一个月前那般惊天动地的巨响。

　　家属院推荐的代表马勇致悼词，在念到十六位遇难者的名字时，这条刚强的汉子数次哽咽。而此时淅沥的雨点突如其来，天人同悲！

　　都煤家属院共有八十八户居民，灾难发生时，面向街道的那栋居民楼的三、四单元彻底坍塌，当时留在家中的十八人除了两人被震出楼外侥幸受伤得救外，其余被废墟掩埋的十六人无一生还。

　　这其中，有两对母女。二十八岁的都江堰二医护士何丽蓉和刚满一岁半的女儿；三十多岁的吕蓉和差一个月满两岁的女儿。当这两对母女被从废墟中挖出来时，几乎是相同的姿势和情形：母亲用身体护着孩子，孩子都毫发无损，只是窒息而亡，母亲的遗体却损坏严重。

　　据家属院居民介绍，那首催人泪下并在网络上盛传的诗歌“孩子，请抓紧妈妈的手，天堂的路我们一起走”就是以这两对母女为原形。

　　何丽蓉的丈夫张鲜在地震中失去了三个亲人：妻子、孩子和哥哥。他说他早已哭干了眼泪，“我父亲已经去世，现在又失去了三个至亲，我的心已经被掏空了。”他的声音平淡得没有任何感情色彩，“今年是我三十六岁的本命年，就在地震前几天，我爱人还说要好好给我过个生日，可现在却是我在给她……”张鲜的声音越来越低。

　　五十七岁何平拿出一张一寸登记照递给记者――这是他遇难的妻子，一位宽厚温和的幼儿园老师。“这是她留下的唯一遗物，还是从废墟里找出来的。”曾当过老师的何平看着照片上有些雍容之气的妻子，脸上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似乎妻子正在一次远行归来的路上。

　　何平小心地将登记照放进刚刚办理好的户口本里，里面妻子代光珍那一栏里写着：因地震死亡注销户口。

　　而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境，更是让人不堪卒睹。

　　吕蓉的母亲在灵堂前哭得无法自持，她讲述着女儿的孝顺和贤惠，外孙女的聪明和乖巧，不断念叨着“你们怎么能走到我的前面……”。一位老者在烧纸盆前喃喃自语：“我知道你爱热闹，可这么多人陪你走，你应该不寂寞。”

　　祭奠结束，天空的阴霾也渐渐散尽。

　　在家属院门口回望那片废墟，于蜡烛、熏香和纸币燃烧的烟雾中，“灵堂”里的一切宛如幻境。可是，谁也无法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