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画家画原色农民工 国外美术馆欲收藏其油画(2)——中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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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画家画原色农民工 国外美术馆欲收藏其油画(2)
2009年04月01日 07:53 来源:中国青年报 发表评论  【字体:↑大 ↓小

  太有意思了,但看着心里发酸

  拍农民工、画农民工的素材,李平说有的是,随处可见。

  在北京,他有自己的画室,画室旁,就是一个挺大的建筑工地。最多时,工地上有农民工几千人,工棚一大片。李平得空就去,光这一个工地,他拍的农民工照片就有上万张。

  一开始,李平连工地大门都进不去。他想办法,先是“贿赂”保安,今天给包烟,明天送瓶酒,把大门攻下了。进了工地以后,关键人物是小包工头,是工棚的片长,瞧见生人,他们又撵又骂的,戒心很大。李平请他们吃饭、喝酒,套近乎,拉关系,几天下来,就混得非常熟,可以自由进出工地,随便照。

  “一进工棚,那个味儿呵,臭鞋烂袜子的味儿,直顶脑门。刚开始,农民工不让我拍,我一抬相机就跑,躲着、藏着,用大被把头蒙上。但我总去,请他们吃喝,混得可熟了。”农民工不再提防李平,在他面前吃饭、打扑克、唠家常。李平也不客气,见什么都拍,打饭、喝酒、洗澡……

  李平打开笔记本电脑,这一个工地,就设有十几个文件夹存照片。他随意点开一个,“唰——”页面上出现了几十幅图片。“你看这个小保安,跟我可好了。”“瞧瞧,这个喝酒的场面,多带劲儿!”翻看李平拍的农民工照片,一些画面让人印象深刻。一张照片上,是一队上工路上的农民工,五六个人,一字排开。天上飘着小雪,他们戴着黄色安全帽,拿着铁锨,衣服单薄,为了挡雪,身上还披了块破塑料布,脸冻得通红。

  李平特别喜欢拍农民工打饭、吃饭的照片,觉得生活味特足。

  中午,农民工都是打了饭,回工棚里吃,李平也时不时地在工地上,吃农民工饭。“他们吃的菜,也没什么油水,就是多放盐,鼻句咸鼻句咸的。”农民工吃饭是自己花钱买,一顿饭也就一个菜,打半缸子饭。工地上,用大锅蒸的馒头特好吃,那些出大力的小伙子,一顿饭能吃十几个。“哎呀,我都没见过,用筷子一穿一串。真能吃!”

  因为干活流汗,加上菜太咸,人就得多喝水。工地上的水,都是烧不开就喝,也没有暖瓶、水壶,就使个二锅头空酒桶,打水喝,一桶一桶地喝。一些年轻的农民工,中午能喝上一瓶啤酒。

  “没办法,他们渴,靠啤酒解解乏。工地上,全卖那种粗制滥造的啤酒,特便宜,块儿八毛一瓶。开瓶时,他们也不用起子,拿牙一咬,‘咔’瓶盖就开了。”

  在整个农民工群体里,李平说自己最熟悉的,还是建筑工地上的农民工。这类农民工的特点是流动性强,分工精细。“细分为瓦工、钢筋、涂料、混凝土等工种。比如,给墙刮大白的,是一伙人,抹灰的又是另一伙人。一个小工头带一帮人,这个工地干完了,马上又转下一个工地;今天在北京干,明天可能又跑沈阳了。”李平混熟的工地,要是几天不去,马上就换了新面孔,他又不认识了。

  有几天,李平关在画室创作,等他再去工地时,被农民工团团围住,对他抱怨道:这几天,你咋没来呢?出大事了!原来,工地上的一个卡车司机,夜里加班太疲劳,白天开车时,开着开着人睡着了。正好是上工时间,路的一侧,走的全是农民工。卡车“咣”地开进人堆里,已经撞死人了,司机还没醒。卡车挂上好几个农民工,拖着人继续往前冲。最后,撞上了一辆洒水车,这才把司机给撞醒了。这场事故,死伤了十几个农民工,场面惨不忍睹。受到刺激和惊吓的农民工,坐在李平面前,唏嘘着、哀叹着。

  “你到工地上,一打眼看他们觉得很老,其实年纪都很轻,实在是干活太辛苦,透支健康,透支青春。夏天忙时,一天得干十七八个小时的活儿。生活条件、吃的又很差。”在工地拍农民工时,李平常常把镜头对准那些上年纪的人。他说干建筑这行,农民工真正能干活的好时光并不长,到了40岁以后,就快干不动了。在城里打拼十几年,老了回家后,还是什么也没有。“工地上,有不少六十来岁的老民工,真可怜!你看这张照片,他们的手指,全变形了,伸不直,干活儿干的,累残了。”

  一天下午,李平在工地上转悠。突然,他看见一个戴着头盔的老民工,神情异样,站在工地边上的小卖店门口东张西望。李平距他十来米远,偷偷地观察着。老民工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把眼光盯在地上,离他脚边不远处,有一只被踩碎的茶叶蛋。他弯下身,正要拣蛋时,发现了李平的镜头对着他。老民工立马收手,冲李平不自然地笑着,然后,装着挽裤腿,抓痒痒,在原地磨磨蹭蹭打转,人就是不走。“我知道,他是怕掉价儿(丢面子),其实,他很想捡这只茶蛋。我呢,又特想拍到这个镜头。”所以,两个人僵持着,谁也不肯走。

  李平把脸转向另一边,装作拍别人。老民工见状,立刻伸手捡蛋,李平赶紧调转镜头,又对准他。

  “你看看这张照片,他的眼睛,实际上是在瞅那只鸡蛋。我一要拍吧,他就冲我傻笑,装模作样地弄鞋,他是想捡了吃呵。”最后,李平放弃,他冲老民工喊:“好了好了,你捡吧,我不拍了。”趁李平一扭头,老民工迅速捡起鸡蛋,然后,用安全帽把手挡上,再一眨眼的工夫,就把鸡蛋塞进了嘴里。

  “这老头儿太有意思了,当时,把我逗得直乐,但我心里很酸。”

  后来,李平想请老民工吃顿饭,但在工地上,再也没能找见他。

  美院里的模特,哪能找出这样的?

  这天傍晚,从寺院出来,顺路,李平要到一个小饭馆看看,那儿也是他拍素材照片的点儿。

  这是一家简陋的小饭店,主要接待农民工。“便宜呵,农民工来得起呀!而且,从老板到服务员,都是女的,全是北边黑龙江农村过来的。”每次去,李平都捎点什么好吃的,像水果、饮料啥的。

  “我昨天还去了,带了一箱果汁,可把她们乐坏了,咯儿嘎的(高兴得很)!哪有人对她们好,还给她们送吃的?我现在跟她们非常熟,可以随便拍。”

  昨天李平去时,女老板不在,饭馆里有四五个农民工吃饭。可能是常客,加上还在过年期间,服务员也上桌,搁一块儿吃。“看他们喝酒吃菜,有说有笑,聊得热火朝天,热热闹闹的,人情味十足,真有味道。”

  出门,上车后,李平说回头撩了一眼,小饭馆的门,一扇是关的,另一扇开着,有两个服务员,正探出头送他。“俩小脑袋一上一下,眼睛望着我。我一瞅,绝了!这不就是一幅画吗?”

  李平的一些画,就是取材于这里,以她们为原型画的,像《姐妹们》系列。他拍过小饭馆里一个40多岁的女服务员,长头发,人精瘦,爱抽烟。烟雾弥漫背后,是她那张风霜憔悴的脸。“眼神特别复杂,很有内容。美院里的模特,哪能找出这样的?”

  拍得最多的,还是小饭馆的女老板。李平说她人特好,非常仗义。老家不少人,像七大姑、八大姨的孩子全奔她来了。“曾经挣过一笔钱,但被一个小厨师给骗走了。她的肚子上,被人捅过一刀,差点儿没命,留下一条大疤。”

  接触多了,李平觉得她们非常可怜。

  “我拍过一个小打工妹,一笑可甜了。才十几岁,书也不念了,在饭馆打工,真是太可惜了!”

  时间久了,人熟悉了,她们有心里话也爱跟李平唠。一个打工妹,在大连这边挣了点钱,回老家。下了火车坐汽车,下了汽车还得走路。她穿着高跟鞋,鞋跟全插在烂泥里。最后,是光着脚,走了十几里地到了家。她一共带回去两万块钱,给老公14000元,剩下6000元,给了自己的妈。

  没过几天,老公就把钱赌光了,还跑到丈母娘家里抢走了6000块钱,不给,就砸东西、打人。

  “跟我哭诉呵。她老公认为她钱来得很容易,实际上,她在饭馆打工,挣这点钱,很不容易呵。但她的辛酸,哪里敢跟家里人说?”

  李平问过她们,将来怎么办?她们说自己也不知道。

  老家是回不去了,现在人多地少,她们也不会种地,所以,只能待在城里。但她们要文化没文化,要技术没技术,只能干这个维生。可是现在的生意,很难做。

  说话间,小饭馆到了。一条大路旁,几间破旧的平房,孤零零地立着。

  “哎呀!怎么封门了?”一停车,李平就喊了一嗓子。

  连成一排的砖房,临街开有四五扇窗户,两处门。门窗框上的油漆,斑驳脱落,已看不出本色。为了保暖,窗玻璃上又黏了一层透明塑料布,北风一吹,“唿哒—唿哒—”地直响。整排房,都显得破旧,只有门框上的对联和门上大大的“福”字是新的,颜色鲜红。

  李平盯住一扇门细瞅着,两条白色封条叉在门上,封条上写有“公安局消防科”的字样。平房的另一扇门虚掩着,李平推门进去,屋内有人。烟熏火燎中,几个女人围坐在一只炉子边上烤火。一见李平,起身喊道:

  “李哥来了!”

  “你给俺们拍的照片,都整哪去了?”

  因为离饭点儿还早,没什么客人,女老板正在炕上蒙头大睡。她从被窝里爬出来,刚一坐下,就开始向李平诉苦:

  “别提了,这年过的,倒霉透了。从初三到初六,我就没消停过。派出所的、工商所的总来,天天两三遍地查。这不,说我消防不合格,封门了。”女老板40岁出头,脸胖胖的,讲话高门大嗓。她唉声叹气地骂着、抱怨着,不把李平当外人。

  “过年间,我烧了老多纸呵、香啥的,花了好几百块钱呢,咋就没管事?还把他们给烧来了呢!我命也算过,说我今年老好了,咋一开门就这样了呢?”女人仍絮絮叨叨地说着,收不住话头。

  “李哥,你说怪不?我这儿供着财神爷,三十晚上,摆上供。等早起一看,供桌上的糖块,撒了一地,飞出去老远。”李平劝她:“你别迷信,疑神疑鬼的,没准儿是老鼠干的。”他安慰了女老板几句,起身,进厨房转转,里屋转转,然后一猫腰,钻出后门,进了小院。

  院里有一棵枯树,叶子落得精光。“这是一棵柿子树。秋天,满树都结着柿子,可好看了。”后院还有3间小平房,身高一米八多的李平,又一猫腰,钻进屋里。3间小平房,中间是灶间,做饭的,东西两屋住人,分别有俩炕。一铺炕,能占房间一半大的地儿。炕上,铺着棉褥子,被子没叠,胡乱地堆着。阳光照不进来,屋里阴冷阴冷的。

  李平瞅了瞅外屋的大灶台,问:咋不生火、烧炕呢?老睡凉炕,人会得病。

  “烧啥烧,省点煤钱吧。”女老板答道。

  李平要走,女人们相送。

  “你走啥走?大过年的,整俩菜,你就搁这儿喝口呗!”女老板挽留着说。

【编辑:吴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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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隶巴人的原贴:
我国实施高温补贴政策已有年头了,但是多地标准已数年未涨,高温津贴落实遭遇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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