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零时
便衣警察开车 送他回家
“太奇怪了!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事!”——何见贵
漆黑的夜。平时这个时候,何鹏的父母早已熟睡,而此时,他们坐在疾驰的车上心情复杂。凌晨2时的一个电话,让本打算早上到监狱接儿子的老两口提早了近4小时动身。电话是何鹏打来的,他说:“爸爸,我已经快到陆良县城了。”
而此次深夜出狱,何鹏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15日下午1时左右,狱警还说明早一上班就给我办出狱手续,但是当晚11时左右,我刚睡下一个多小时,就被狱警叫醒,他们说‘现在就收拾东西办手续,我们送你出去。’”虽然感到奇怪,但8年的牢狱生活让何鹏习惯了服从,他没多问,按要求开始收拾东西。脱下黄色的囚服,他换上狱警递给他的白色外套和一条黑色运动裤。
凌晨零时许,何鹏踏出了云南省第四监狱的大门。听见大铁门在身后关闭的一刹那,何鹏长呼了一口气,他想:“8年!我终于出来了!”
随后,何鹏坐上一辆灰色的桑塔纳轿车,在3名狱警的陪同下,一路向陆良——他阔别了8年之久的家驶去。
凌晨4时
8年未归 他找不到厕所
“见到父母并和他们相拥的那一刻,本来一直在发抖的我,突然就平静了。我觉得很温暖。”——何鹏
何鹏并没有被直接送回陆良马街镇金家村的家。在县城的同乐广场上,他和父母见面了,此时是凌晨2时30分,天漆黑一片,风带着寒意。
一见到儿子,母亲孟小月便失声哭了出来:“几年了,儿子你终于回来了!”年近六旬的何见贵也红了眼眶,何鹏更是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一家人在广场上抱头痛哭。这时,何鹏的叔叔提议,先找个宾馆给侄儿子洗个澡,换身衣服。
凌晨4时,何鹏终于回到了8年未进的家,亲人们早已在门口挂好了两封很长很粗的鞭炮。在鞭炮声中,何鹏接过母亲递过来的碗,吃完了碗里的两个糖鸡蛋,他挥手将碗摔碎在地上。在通往何鹏新卧室的楼梯和走廊上,早已被撒上了一层青油油的松毛。在宾馆换新衣、家门口放鞭炮、吃糖鸡蛋、摔碗、撒青松毛,这些都是当地的风俗,“象征着去晦气、转好运、保平安。”孟小月说。
换上灰色西装,个子高挑偏瘦的何鹏显得精神了许多。“这身衣服是我特意到县城买的,400多块钱呢!”孟小月说。而在何鹏看来:“家里为我的事已经负债累累,我穿这样的衣服实在是一种奢侈!”
8年未归,刚入家门的何鹏有些不太适应。他想上厕所,站起来竟走错了方向。虽然还是凌晨,但何鹏一家睡意全无,何鹏的父母、姐姐以及姨奶奶等一家人围着炉子聊起天来。
中午11时
50桌宴宾 何鹏说“很惭愧”
“下辈子,我还做你们的儿子!”——何鹏
为了迎接何鹏,何家人在家旁边的一个农家饭庄定了50桌。中午近11时,何鹏的舅舅为他戴上辟邪的红花,当着亲友的面,何鹏对所有关心他的人表达了感谢,最后,他转身对着父母鞠了两躬,动情地说:“爸爸、妈妈,你们受累了!下辈子,我还做你们的儿子!”在场的人都鼓起掌来。
昨日,金家村的大部分村民朋友都来为何鹏接风,其中还有他的十来个初中同学。在马街小龙潭做小学老师的金先生是何鹏小时候的一个玩伴。8年多来,金先生第一次见到何鹏,“变化太大了。”他说,何鹏上学的时候活泼开朗,在老师的眼里是个好学生,现在比以前沉稳了很多。“一听说被判无期时我们都不敢相信。希望他能振作起来,我们这些老同学都会给他力所能及的帮助。”
看着这么多关心自己的朋友,何鹏的眼睛有些泛红。“我很惭愧!这些关心我的人,我至今能叫上名来的只有大概三分之一,很多我连面都见不上!”说到动情处,他眼泪夺眶而出,坚强的他仰面向天,不想让泪滴下。
看见银行卡 他还会头晕
“只要我有勇气,什么都难不住的,我相信我能承担其起家庭的责任!”——何鹏
过了春节,何鹏就31岁了。孟小月说,他们家这几年四处奔波,已经花了30多万元,曾经还算富裕的家现在已经没有积蓄了。2008年,夫妇俩将房子抵押给了信用社。
对于8年的牢狱生活,始终认为自己只有错、没犯罪的何鹏说:“我不想再记起这段日子。”他说,现在他看见银行卡都会头晕。
在狱中,何鹏也做些工作,从入狱到2004年2月,他一直做宝石加工,后来调到监区做考核统计一直到2008年6月,在此期间,何鹏迷上了书法,并练就了一手好字。2008年6月后,何鹏被分到一家电池厂做电池。何鹏说,虽然在狱中也学了一些手艺,但“还是担心,从大学生直接变成囚犯,一点经验都没有。”
对于父母的辛劳,何鹏说自己能感知到。“8年多来,父母没有放弃我,大家也没有放弃我!我有这个信心,我也有这个勇气去承担起家庭的责任,我不会让大家失望!”
陌生人的鼓励 让一家人坚强
“我不识字,但我要把这5封信好好珍藏起来,这是万金不换的宝贝!”——孟小月
何鹏出事前,他家的生活可以算得上“小康”。孟小月说,她家现在住的这栋小楼是1996年建起来的,有300多平米,何鹏的新卧室就在小楼的二楼。说是卧室,更像个套间,进门是客厅,放着电脑和沙发,桌上还有一台电子琴。电脑对面还有个门,进去才是床和梳妆柜。
吃完午饭,孟小月从两个旧木箱中找出5封已拆开的信,这些信的封皮上标有北京、上海字样,还有日期。在“上海”的三封信上,“孟小月收”的旁边用括号写着一句话:“伟大、坚强的母亲。”孟小月称,这些信都是全国各地不认识的人给他们寄来的,写满了鼓励的话。在落款为“安徽农民”的人写给孟小月的信里,记者看到这样的话:“孟嫂你好:无缘飞至云南,阅此案后,深感痛心,劝你不要太沉重,昂起头,好好(生活)……” “我不识字,这些信都是让朋友亲戚念的。这些都是万金不换的宝贝,我一定要好好珍藏!”孟小月说。
在众人的要求下,何鹏挥墨在大红色宣纸上写了一幅对联:一年四季春常在,万紫千红永开花,横批:喜迎新春。何鹏的代理律师——云南法闻律师事务所执行主任陈维镖也在对联上提了一句话送给何鹏:“道路艰险脚跟最要站稳,前途远大眼界务须放宽。”(记者 李俊蓉)(云南信息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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