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樟柯不怕再被禁:难道我所有电影都要拍县城?(4)——中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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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樟柯不怕再被禁:难道我所有电影都要拍县城?(4)
2009年03月13日 14:42 来源:南方人物周刊 发表评论  【字体:↑大 ↓小

  中国应该有个表情

  人物周刊:你曾经为中国不能向国外输出影像焦虑。你经常在世界各地参加各种电影节和活动,现在中国输出的是一种什么样的影像?质量怎么样?

  贾樟柯:中国作为这么一个庞大的经济体,影像的输出与这个经济体的规模相比太弱了。靠一两个人、靠某一类型的创作远远达不到。我们应该有一种急迫感,输出自己的话语,在国际性的空间里讲述。

  人物周刊:国外有一些评论说他们是从你的影像来了解中国的,你觉得自己给他们提供的是一个真实的中国吗?

  贾樟柯:我提供的只是真实中国的一种。这10多年里有一个很大的感受是中国越来越呈现多重现实。上海的现实跟山西的现实不一样,而上海每一个人的现实也不一样,一部分是豪华的、装修过的中国,一部分是偏远的、被遗忘的中国,哪一个中国才是真正的中国呢?一部电影、一个人的工作呈现不了这种完整性。多种类型的电影才能提供对中国社会的比较完整的了解。最近几年国外对中国的恐慌是因为我们文化输出太少。如果我们的文化够强势,有很多小说翻译到各国,让别人知道中国人的所思所想,它就不再是一个“沉默的怪兽”,而是一个有感情的实体。我并不是说去占有话语权,而是应该让这个庞大的经济体有一个表情,有喜怒哀乐。

  人物周刊:在国外的时候,你觉得自己有解释中国的责任吗?

  贾樟柯:2008年最困扰我的是,出席一些国际性的电影活动,我回答的都不是关于电影的问题,都是政治问题。说明别人了解我们的路径太少了,把一个导演变成了国务院新闻发言人。这10年里困扰我的另一个重要问题是,我们对中国的现实有一个很直接的反映之后,这些电影输出到国外引起反响了,往往在中国的呼应是,你出卖了中国的贫穷,出卖了中国的问题。

  人物周刊:你不觉得你遭遇的非议正是当年张艺谋所遭遇过的吗?

  贾樟柯:从1984年到现在,大家面临的是同样的遭遇。有一次我和一个以色列导演谈到这个困扰,他跟我说了一句话。其实这话我也知道,但是从他的角度讲出来特别令人宽慰,他说如果人们能够从一个国家的艺术里面看到他们对苦难的承担、对社会问题的面对,人们对这个文化会是肃然起敬而不是幸灾乐祸。

  在美国、法国,在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人们分享一个不快乐的作品,分享一部充满生命压力的中国电影,不是因为他们高兴看到中国这样,而是因为他们也面临这样的问题。贫穷无所不在,生存的压力无处不在。人们通过另一个文化对这种处境的反应来反观自己的文化。

  比如法国每年进口的偏远地区的电影特别多,并不是要告诉法国人说你们生活得多幸福,而是通过不同文明对同一个问题的反应来审视自我。这是文化交流中很重要的一点。反过来说,我们也需要引用和借鉴外来的文化,大量地翻译小说、大量地进口电影,不单是美国电影,还应该有伊朗电影、哈萨克斯坦电影、泰国电影。只有大量借鉴、学习,我们自己的文化才有活力,有健康成长的可能性。

  人物周刊:看你电影的人能感觉到你从整体上把握中国的野心。在未来的计划中,这种野心不会退化吧?

  贾樟柯:应该会延续吧,我在这方面一直有兴趣。在巴黎郊区的密特朗中心有次搞了一个摄影家布列松的摄影展。布列松在40年代拍了一张照片,照片上面是败退中的国民党士兵。我注意到一个细节,在一片旷野,一个士兵身上背了一个布袋子,里面放了个以前咱们家里用的保温瓶。这个画面变成我的一个痛,以前我可能觉得他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但现在我会想在民族历史上有过这样的创痛。战争让暖水瓶成为了这个士兵惟一的财富。这样的创痛需要我们去记住、去触及、去谈论,而不是当它没有发生过。

  不做电影,我可能是个煤老板

  人物周刊:你对环境敏感吗?假如你当年没有考上电影学院,就在县城工作的话,会变成一个对艺术没有任何兴趣的人吗?

  贾樟柯:我们都是环境的一部分,我相信大多数人很难做超越自己环境的事情。不是说没有,一些人即使在很艰难的环境下仍然有自己的思想,但那些是少数的天才。生活会改变我们大多数人。我想过我的很多可能性,如果我没有当导演,我想我可能写小说,因为我是个文学爱好者。如果我没去太原学美术,我可能是一个煤矿主,因为我不拒绝财富。我不安分、不胆怯,呆在那儿没有别的资源,我就只有掠夺资源。就可能成为一个煤老板,很难说。

  人物周刊:你的作品有一种伤感,但也有一种温暖在里面,你怎么解释这种温暖和伤感的同时存在?

  贾樟柯:伤感不是来自意识形态,不是说在中国生活就怎么伤感,而是生活本身呈现出来的经验让我变得很感伤。这和我的成长有关。

  小时候我有个同学,我们住一条街,一年冬天刮大风,他母亲被院墙砸倒过世了,这是很偶然的。过了一段时间,县里流行开嘉陵摩托的时候,有个家里开修车店的同学,他骑着刚修好的摩托去试试看有没有问题,结果就出了车祸。让我觉得生命就是个很无常的过程。

  我中学毕业后就不想上学了,我父亲说你必须考大学,大人更懂得“硬指标”的重要。如果你没有上大学,就只能在另一种层面上生活了。上不了大学就开始学画画,学画的过程中喜欢上电影,然后考电影学院。一方面有主动改变命运的努力,另一方面它也是无常的。怎么就看了一个《黄土地》?怎么就喜欢上电影了?

  另一方面,我的生活里还是能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亲切。

  我到北京读书的第一年,老家一个朋友来看我。那时候高速公路还没开通,要坐大概两个小时汽车到太原,然后再坐八九个小时火车才能到北京。他早上到,中午我们吃了一顿饭,晚上他就坐火车走了。送走他后觉得很温暖,他这样旅途劳累就为来看你一眼!现实中是存在人情冷暖中的暖的,我是能够体会到生命之中这种温情的时刻的。

  人物周刊:现在你和汾阳的联系是疏离了还是密切了?

  贾樟柯:还算密切。还会有很多人来人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好些都住在那儿。

  人物周刊:还经常回去吗?

  贾樟柯:不经常,但每年有两次必须回去。一次是我妈妈的生日,还有就是春节,雷打不动。我只参加过一次柏林电影节,因为柏林电影节老是跟春节重合我就不去了。一年忙碌,就是那个时候走亲访友,大家见个面。

  人物周刊:“故乡三部曲”到《任逍遥》就结束了,但故乡的情绪和记忆还是在创作里搅动着的吧?

  贾樟柯:在日常生活里也会有很多搅动。一个人的时候特别留恋小时候对时间的感觉。总觉得小时候时间特别长,四季分明。还有光线,一进西北地区,那种光线直射下来的厚重感。还有声音,我家以前住的房子对面修了条新公路,每天午睡起来,我就听公路上汽车的声音。在风里汽车声会变形,我特留恋这种声音。想到这些的时候,心里就会静下来。 特约记者 杨非 实习记者 商玲

【编辑:李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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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隶巴人的原贴:
我国实施高温补贴政策已有年头了,但是多地标准已数年未涨,高温津贴落实遭遇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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