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华侨夫妻填写器官捐献书 落叶归根盼有"身份"

　　“我地依家系(我们现在是)‘黑人黑户’。”当黄赞老人说出一口流利的广州话时，“乡音无改鬓毛衰”这句唐诗就涌上了记者心头。

　　面前的两位老者都已八十有六，老伯叫做黄赞，老太叫做黎彩娴，两夫妻相濡以沫走过了62个年头。昨天(10日)，他们一同签下《器官捐献志愿书》，准备在身后捐出自己所有有用的器官和遗体。而在了解他们的背景时，记者又发现了他们背后的另一个故事。这对1979年出国的老华侨，1993年回国后一直居住在深圳，但17年来，尽管多番奔走，却一直没有解决他们的户籍问题。现在他们的中国护照、美国居住证(绿卡)、回美证明等身份证明文件，都已失效了十几年，两位老者确确实实如他们自称是“黑人黑户”。

　　年过半百出国“赶时髦”

　　黄赞告诉记者，他们1979年办理了移民美国的手续，“那时还很少人出国，别人听到我们移民都觉得我们是‘赶时髦’。”其实那时，黄赞和妻子都已55岁，一句英语都不懂，出国都是因为80岁老母亲的舐犊之念。

　　“我妈妈和妹妹一直在美国居住，年纪大了，很想念儿子和孙子、孙女，老妈妈就常念叨妹妹把我们一家都办出国。”经过再三考虑，在广州钢铁厂当了20多年钳工的黄赞，带着妻子、儿子和小女儿一同移民美国。当时，大女儿已经嫁到了香港，就没有一起前往。

　　黄赞说，自己和妻子出国时都已年过半百，很不适应外国的生活，加上语言不通，根本连工作也找不到。后来，小女儿到了纽约，那里的唐人街比较大，黄赞和妻子也一起到了纽约生活，在中餐馆找了一份杂工糊口。

　　杂工干得最多的就是刷碗刷盘子。黄赞老人的双手，留下了20多年钳工和十几年洗碗工的“烙印”，所有手指最上一节的关节都是向大拇指弯曲，早已无法伸直。

　　因为语言问题，加上没有归属感，两老一直没有加入美国国籍。“在美国，我有过两次被抢劫的经历，每次都是死里逃生，所以一点安全感也没有。”经过了14年的异乡漂泊，黄赞和老伴1993年终于决定要回国定居。

　　古稀老人落叶归根

　　由于大女儿在香港定居，两老回国自然就选择了距离香港最近的深圳。“我们在广州已经没有直系亲属了，所以选择了深圳。”黄赞表示，深圳的包容性很强，尽管老伴一句普通话也不会说，但在南山区生活了十几年，一样感到很习惯。

　　他们离开美国时，美国政府发了一张“回美证”给他们，就是说他们可以凭这张证件在2年内回美国。“我们来到深圳后，就没想过再离开。”黄赞形容两人在这里的感觉就是“落叶归根”。大女儿还在南山区购置了住房给两老居住。

　　本来“少小离家老大回”，两老应该可以安享晚年了，可是回国的17年里有一件心事一直萦绕在两老心间。“我们十几年里曾先后三次到公安部门办理定居手续，也跑过侨办等部门。”一说到自己的身份问题，黄赞老人感慨不已。深圳公安部门给出的答复是，当时他们在广州办理的移民手续，所以必须回广州办理落户；但是根据规定，办理落户必须在当地有直系亲属或者有住房，这两个条件老人们都不符合，所以也无法回广州落户。

　　2003年老人写给市公安局的申请书上面写到：“我们曾联系过南山区侨办、市侨办，但都不受理我们的申请，现在我们两老回到祖国安度晚年的期望打上了问号，为此感到无助与无奈，唯有抱着过一天算一天的想法居留至今。”

　　因为没有有效身份证明，两老也无法到香港探望自己的大女儿，甚至连坐飞机、乘火车出去旅游也成了奢望。“这十几年，我们都没离开过深圳，最远就是到罗湖办理居留申请。”

　　笑称自己“废物利用”

　　两位老人过得简朴，早上吃过麦片后就去附近的深圳大学或者荔香公园散步，买了菜就回来做中饭。每天下午，黄赞老人就开始读报，这是他最大的娱乐。

　　“我看到很多老年人捐献器官和遗体的报道，就和老伴商量，她也很同意我的决定。”黄赞老人幽默地说，自己老了捐遗体和器官是“废物利用”，希望能在身后为祖国做一点点贡献。今年暑假，在美国的儿子和小女儿回国探望两老，黄赞向子女表达了捐献器官和遗体的愿望，子女们先是问“你们一定要这样做吗？”黄赞老人点了点头，子女们便表示尊重父母决定，没有异议。

　　9月初，黄赞老人就给市红十字会器官捐献办公室协调员高敏写了一封信，上面表明了自己和老伴都有捐献遗体的愿望，但是由于不知道如何办理，希望高敏能够给予指导。高敏与两老联系后，当即决定与深圳大学医学院教授王军一道上门为两老办理器官捐献相关手续。

　　黄赞和黎彩娴戴着老花眼镜，仔仔细细地填写完志愿书后，还详细地询问了身后如何交接和联系的事宜。当高敏和王军向两老告别时，黄赞老人不住地说谢谢，突然间老泪纵横。(张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