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读懂34年跑项目后“吻增长”的艰辛？

　　一个项目要辗转34年，行政逻辑上自有其合法或合情的道理。然而，有些“感人至深”的细节，恰恰让人心生诸多悬疑。

　　据《湛江日报》报道，5月27日下午，国家发改委正式核准广东湛江钢铁基地项目动工建设。湛江市长王中丙在国家发改委门前高高举起“关于广东湛江钢铁基地项目核准的批复”文件向现场媒体展示，且多次亲吻拿到的核准批文。据悉，该基地从提出设想到核准，历时34年。

　　漫长的34年，守得云开见月明。市长的深情一吻，即便不是湛江人，也看得百感交集。世易时移，34年前的钢铁梦，固然不能比之于奥运梦、世博梦，但毕竟攸关地方经济社会大局，坚韧如斯，一朝梦圆，总归是开心的事情。于公众来说，市长“发乎情”的亲吻，固然令人莞尔，而34年为项目奔走的艰辛，更让人五味杂陈。

　　一个项目要辗转34年，行政逻辑上自有其合法或合情的道理。然而，有些“感人至深”的细节，恰恰让人心生诸多悬疑。据说，地方领导“一个一个司、一个一个处去拜访报告，一个上午来回跑了十几趟”；又据说部门负责人为此成了“空中飞人”，常常是一下飞机就跑到国家发改委“上班”；更据说，对地方发改局而言，来京“蹲墙角”早已经是家常便饭，仅仅今年，已记不清来回北京多少次了，每次过来的唯一任务就是为了“跑”这个钢铁项目……这是一个硬币的两面：地方部门的坚韧，审批程序的殊难。换个更直白的问题，若不是此般踏破铁鞋地“跑”，钢铁项目会华丽落地吗？

　　一个“跑”字，表面是人情的分量，实质对应着职权的自由裁量。“跑”得越艰辛，“跑”得越成果卓绝，公共行政的伦理与品质就越面目模糊。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就能理解公众在以下新闻事件上的纠结———数日前，国务院常务会议提出“启动一批事关全局、带动性强的重大项目”要求后，一些媒体观察到，国家发改委门前出现了与2008年4万亿投资时期一样的车水马龙现象，地方蜂拥而至“跑项目”，发改委也加速了审批项目速度。

　　这里有两个悖论：一者，项目审批如果是一种公共资源，那么，就当秉持基本的公平正义逻辑，如果“跑”得勤的就多照顾一点、“跑”得少的就少分配一些，公共资源配置的“度”究竟在哪里？二者，重大项目启动了，按理说不应该是地方部门往上“跑”，而应该是掌管配置权限的职能部门往下“跑”，不亲自体察下情、了解基层实况，就不怕宝贵的项目“嫁错郎”？

　　“跑项目”的祖师爷，现代版的算得上“驻京办”。自2006年前国家审计署审计长李金华将各地政府驻京办职能形容为“跑部钱进”后，这一形象定位便与“驻京办”三字如影随形。吊诡的是，很长一段时间，尽管中央对各地政府“驻京办”进行了大力的整顿，但其仍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项目基本靠跑、资源基本靠要、机会基本靠嚎，这让成熟的市场机制情何以堪？

　　回到湛江的项目中来，“跑项目”的艰辛历历在目，但有些现实也不能不权衡：一是4月22日，中国钢铁工业协会副秘书长李新创在一个研讨会上称，钢铁业现有产能可能已超过年产9亿吨水准，去年国内钢材消费加上出口不足7亿吨，产能与消费之间有明显落差；二是2011年1月13日，首钢北京石景山钢铁主流程实现停产，至此，首钢排放的空气污染物从最高时的近9000万吨剧减至零，从根本上消除了对周边大气的污染重压，而此前在最为严重的时期，石景山区86平方公里范围内粉尘排放量平均是每年每平方公里34吨。产业格局与环保趋势如斯，新项目自当慎之又慎。

　　当然，在读懂地方部门跑项目与“吻增长”的艰辛之后，更希望这样的苦涩，不至于成为民众“跑民生”的必由之路。□邓海建(编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