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值刺痛外贸军团 转型呼唤“破局尖兵”

　　进入12月，人民币对美元中间价迭创新高。中国证券报记者在福建、深圳、山东等地调查发现，人民币升值导致一部分中小微外贸企业经营更加艰难。根据深圳市万人市场调查股份有限公司最新数据，珠三角地区1000家外贸企业中，有78.63%的企业表示，2013年以来人民币升值成为影响他们出口的最重要因素之一。1000家企业中，20.09%的企业因汇率波动而推掉订单，推掉的订单额达57.80万美元。

　　另一方面，人民币升值倒逼企业转型升级加快。除自身谋变外，政府政策支持、外贸综合服务商便利化服务以及行业协会引导等多重效应也成为企业的“破局尖兵”。更值得关注的是，一些几度濒临死亡线的小微企业在这一轮困局中实现“突围”。

　　日前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指出，充分发挥出口的支撑作用。保持传统出口优势，创造新的比较优势和竞争优势。接受中国证券报记者采访的官员、专家认为，发挥出口支撑作用，在短期政策减负之余，更需长期提振之策；保持传统出口优势，则需产业创新升级；外贸面临国际规则新压力之际，战略转型宜早筹谋。

　　升值快速 企业有单不敢接

　　商务部数据显示，1-9月人民币名义有效汇率升值6.26%，实际有效汇率升值6.63%。进入12月，人民币对美元中间价更是迭创新高。

　　“人民币持续快速升值”已成为影响今年外贸形势的主要因素，这是外贸企业抱怨最多的一句话。尽管进入四季度，出口增速出现回暖，但在前三季度，外贸一度跌到年内“冰点”。尤其是6月，进出口增速出现年内首次“双降”、出口增速更是创下44个月以来新低。“人民币持续快速升值已经影响了出口企业的接单”，面对糟糕的出口数据，商务部新闻发言人沈丹阳坦言，出口利润空间大幅收窄，企业经营信心不足，“今年以来企业有单不敢接的现象已经很突出。即使接单，也主要是短单、小单。春交会上，中、短单占比已高达83.7%。”

　　实际上，有单不敢接、短单、小单、放弃履约等情况不仅体现在春交会上，刚刚闭幕的秋交会同样如此。秋交会数据显示，受人民币持续升值和劳动力成本上升影响，企业接单信心不足，出口成交仅316.9亿美元，比春交会下降10.9%，比2012年秋交会下降3%。成交订单中，6个月以内的中短单占比高达83.8%，6个月以上的长单仅占16.2%。

　　大量中短单的出现，实质上表明人民币升值导致订单量减少和经营成本的增加。见到山东恒祥纺织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郭耀中时，他正忙着发货。今年接到的最后一笔订单“尘埃落定”，“饥一阵饱一阵”的日子总算结束了，郭耀中说，今年的短单格外多，导致企业人员更换、原材料采购等成本直接上涨30%左右。“明年如果还是如此，恐怕撑不到多久，企业就面临倒闭。”

　　升值导致的成本增加是很多外贸企业难以回避的问题。但有些企业，却在此轮升值中风生水起。

　　广东东莞时进实业有限公司就是其中一个。“人民币升值对企业的影响并不大，关键是看企业的应对之措”，公司董事长罗德辉笑言，从最初的不知所措到现在全面应对，企业实现了从原材料创新到产品设计再到品牌打造的全程飞跃。此外，多种政策产生的效力叠加也成企业创新升级的重要力量。

　　中国银河期货首席宏观经济顾问付鹏认为，我国经济此轮转方式、调结构，其中一个重要的内容就是转变外贸增长方式，使我国出口能够从规模扩张向质量效益提高转变、从成本和价格优势向综合竞争优势转变。“通过汇率改革来加快对出口贸易的转型升级，人民币升值在一定程度上能倒逼出口企业进行转型升级，因此，人民币一定程度上的升值对外贸无大碍。”

　　“正能量”叠加 小微军团转型突围

　　在深圳一达通公司总经理魏强看来，人民币升值加速背景下，能够实现突围，除了自身谋变外，也得益于外贸政策的“政策效应”、外贸综合服务平台的“服务效应”以及行业协会的“团体效应”。这些效应的叠加，为企业转型升级争取了时间和空间，帮扶企业在“微笑曲线”上走一程。

　　魏强把中小微外贸企业喻为“蚂蚁军团”，他们年出口量不大，主体小而杂，但构成中国外贸的重要力量。

　　深圳一达通公司副总经理肖锋说，正是由于这些企业主体分散、平均单量较小，再加上国内金融服务门槛较高，导致很多中小微企业无法享受远期外汇服务。“中小企业平均每单才3万美金，怎么承受银行给出的门槛为100万美金的远期外汇服务？”

　　远期外汇服务的缺失，导致不少中小企业出现订单流失和资金缺口扩大情况。深圳市万人市场调查股份有限公司近日发布的调查报告显示，高达72.50%的外向型中小微企业的订单结汇方式以前T/T为主，即国外客户先交一部分货物押金，到货后再交剩下部分，这表明我国对外贸易信用付款方式存在较大缺失，结果导致中小微外贸企业大额订单流失和资金缺口扩大。

　　调查报告数据亦证明了该点：33.22%的企业存在“因为支付方式不能达成一致而丢失订单”的现象，其平均丢失订单额占企业订单总额的11.52%；超过7成的企业存在资金缺口，其平均每月缺口额达到67.55万元人民币，资金缺口巨大。

　　对于弥补这一状况，外贸服务平台的“团购效应”发挥了较大作用。远期外汇保值产品是一达通替客户与银行签订协议，约定将来办理结汇或售汇的外汇币种、金额、汇率及交割日期，到约定交割日当天，一达通替客户根据协议约定向银行办理结汇或售汇。企业只需向一达通交一定的保证金。“这一举措的推出，解除了不少中小微出口企业的后顾之忧。”肖锋说。

　　对外经贸大学教授王健认为，外贸综合服务平台如同一个“转换器”，它将政策的“高压电源”转换到中小企业这一“低压电源”，使得政策不会仅仅落到大企业身上。

　　近年来，外贸综合服务企业这一外贸新业态正呈现快速发展态势，深圳、上海、杭州等地均涌现出外贸综合服务企业。商务部外贸司商务参赞江伟日前表示，外贸综合服务企业是外贸业务模式的创新，通过为中小企业提供进出口环节相关服务，降低了中小外贸企业的成本，壮大了外贸企业主体，对促进我国外贸转型升级具有积极意义。“目前商务部正会同有关部门积极研究完善有关政策，促进外贸综合服务企业健康、有序发展，使其更好地为众多中小外贸企业提供服务。”

　　业内人士认为，从去年9月的外贸“国八条”到今年7月的外贸“国六条”，政策效应在此轮人民币升值背景下同样发挥了较大的作用。

　　竞争加剧 外贸战略宜早谋变

　　中国银行国际金融研究所宏观经济研究主管温彬预计，国内明年宏观经济可能还会保持一定的中高速增长，明年人民币汇率可能“破六”。

　　有专家指出，新一轮开放将提高我国对人民币升值的容忍度。中国未来将进入资本输出阶段，而不是出口主导阶段，这使得中央决策部门对人民币升值的容忍度提高。升值加快是为新开放战略服务的，进口大型设备、企业出去投资、人民币国际化都希望人民币升值。

　　以美国为主导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TPP)和以美欧为主导的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关系(TTIP)正形成新一代高规格的全球贸易和服务业规则，逼迫中国“二次入世”，新一轮开放逐步逼近。

　　面对新挑战，接受中国证券报采访的专家认为，中国外贸战略宜尽早谋变。外贸战略需要实现“三个转变”：从以政府主导为主向市场和政府共同发力的情况转变；由量能扩张向质量效应型模式转变；由传统成本优势向综合要素优势转变。

　　日前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首次提出，充分发挥出口的支撑作用。专家认为，新一轮开放背景下，发挥出口支撑作用的难度已明显加大。

　　沈丹阳表示，更长一段时间内，我国外贸还将面临持续的、多方面的困难，国内综合成本不断攀升，继续困扰出口企业。我国主要出口行业沿海地区的劳动力月平均工资已经超过3000元，是印尼、越南等地的2-3倍。而融资难、贷款贵也是中小出口企业面临的突出矛盾。

　　此外，国际市场竞争加剧，产业和订单对外转移加快。今年1-8月，我国七大类劳动密集型产品占美国、日本市场份额分别为46.8%和66.4%，比2012年同期分别下滑0.7和1.7个百分点，在美国市场份额已经连续3年下滑；在欧盟市场份额(1-7月)是42.9%，下滑1.8个百分点。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加快发展外向型产业对我国外贸企业竞争的压力在加大。

　　内外交困之下，不少外贸专家支招解围。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院长霍建国认为，加大装备制造业出口是发挥出口支撑作用的重点所在。装备制造业的附加值比较高，对出口和就业的拉动作用比较大，如高铁、电站等项目应成外贸转型升级的方向。

　　但转型升级非一日之功。霍建国认为，制约和影响中国外贸增长的国内外因素并没有发生根本变化，企业最终摆脱困局必须依靠转变经济发展方式，促进产业梯度转移。在全球贸易量萎缩、贸易保护手段层出不穷的境况下，寻找新的竞争力。从企业层面看，如何调动企业内生动能，摆脱追求规模扩张和外延式增长模式，扩大增长质量和新产品是当务之急。

　　□本报记者 倪铭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