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转型艰难但已取得实质性进展

　　前世界银行驻中国首席代表、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国际问题高级研究学院教授鲍泰利日前接受《经济参考报》记者专访，就中国政府工作报告、经济转型、房地产市场、企业债务风险、货币政策等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经济参考报：政府工作报告历来是外界观察中国两会政策走向的重要窗口，今年李克强总理的政府工作报告给您留下了哪些深刻印象？

　　鲍泰利：我认为李克强总理的政府工作报告非常务实和平衡，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有三点：一是对当前经济形势和近期挑战的务实分析；二是对鼓励大众创业和私营企业发展的重视；三是强调进一步推动金融改革的重要性。我认为他抓住了工作重点并明白政策优先事项。总理在讲话中多次强调将促进大众创业作为中国经济未来增长的新引擎，特别是为年轻大学生创业提供支持，令我深受鼓舞，我想这确实是正确的方向。

　　经济参考报：中国政府将今年经济增长预期目标从去年的7.5%下调至7%左右，并提出主动适应经济发展的新常态，您如何理解这一新常态？

　　鲍泰利：新常态的提法说明中国领导层对当前的经济增长放缓并不感到恐慌，愿意接受更低的经济增速。中国正处于向更多依靠国内消费、国内创新和服务业更快发展驱动的经济增长模式转变的过程当中，这一转变相当困难但十分必要。中国经济转型可能需要花费好几年的时间，但已全面展开。作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中国领导层持续聚焦需要做成的事情和找到最好的解决方式对于中国和世界经济增长尤为重要。

　　经济参考报：作为长期关注中国经济的专家，您如何评价中国近年来的经济转型？

　　鲍泰利：尽管中国经济转型之路漫长坎坷，但我认为中国经济转型已经取得一些实质性的进展，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一是中国服务业增加值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比重已超过制造业。这非常重要，因为在计划经济和国有企业主导的时代，服务业对国民经济发展的重要性长期被系统性低估；服务业平均创造单个就业岗位所需的资本少于制造业（意味着吸纳就业的能力更强）；另外，服务业有相当部分属于技能密集型行业，支付的工资比制造业更高，这有利于促进国内消费增长和创新发展。二是消费占GDP的比重正在缓慢上升，这可能主要是由于实际工资上涨和居民家庭可支配收入占GDP的比重上升。三是信贷扩张的速度已经放缓，尽管仍处于较高的水平。这对中国是一件好事，因为近年来中国债务风险上升，特别是一些地方政府和企业积累了很多债务，太多的投资增长都是依靠信贷融资的。

　　经济参考报：中国央行在两会召开之前宣布三个月来的第二次降息，您认为这背后的原因是什么？过去一年中国央行一直强调采用定向宽松货币政策工具促进经济增长，最近的降息和降准举措是否意味着中国货币政策立场发生了变化？

　　鲍泰利：我认为中国央行最近一次降息时机的选择并无特别的意义。降息可能主要出于两大原因：一是为放缓的经济增长提供多一点的货币政策刺激；二是逐步使国内利率更加接近目前主要国际利率水平，这样中国在逐步开放资本账户方面可以取得更多进展。

　　我认为中国的货币政策立场并未发生变化。显然，中国政府的宏观调控目标仍然是以下四个方面：一是降低融资成本以刺激国内投资和消费需求；二是使国内利率更加接近主要国际利率水平；三是促进经济结构调整，特别是在制造业方面；四是通过信贷配额逐步放松政府对金融体系的控制，同时更加依赖间接货币政策工具。

　　（注：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是位于美国马里兰州巴尔的摩市的世界顶尖私立大学，以医学、公共卫生、空间科学、国际关系、文学及音乐等学科而闻名于世。鲍泰利曾任世界银行驻中国代表，是一位在华盛顿具有影响力的中国问题专家。自1999年以来，鲍泰利在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国际问题高级研究学院担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