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科独董回避投票引发对“中国独董制度”的争议

　　万科董事会关于引入深圳地铁议案会议表决结果引发了系列争议。其最终表决结果为7票同意票，3票反对票，1票回避票。有分析人士认为，独立董事决定了万科重组预案的走向。会后，关于独董张利平回避的1票是否计入基票数以及张利平有无回避的需要也引发了巨大的争议。究竟什么是独立董事？独立董事制度在中国面临一个什么样的境况？

　　万科董事会关于引入深圳地铁议案的最终表决结果为7票同意票，3票反对票，1票回避票。其中投下反对票的是华润派驻万科的三名董事，而投下支持票的为代表万科管理层的3票，而4个独立董事中3位投了赞成票。另外，独立董事张利平董事认为自身存在潜在的关联与利益冲突，申请不对所有相关议案行使表决权。

　　业内人士认为，万科购并重组案例的复杂性，综合性及大股东、二股东与管理层之间对公司控制权争夺的惨烈性，决定了无论其结局如何均将写入世界购并历史教科书。而万科购并重组案例也可能将以《一位关联独董的关键一票》写入中国公司治理案例教学的教科书。

　　海闻去年末辞职 补缺前继续履职

　　万科2015年年报显示，万科董事会成员包括王石、乔世波、郁亮、孙建一、魏斌、陈鹰、王文金、张利平、华生、罗君美、海闻共11人，11人中，王石、郁亮、王文金三名董事代表万科管理层；乔世波、魏斌、陈鹰三人为华润派驻董事；华生、罗君美、海闻以及张利平等四人为独立董事，还有一名是来自平安集团的外部董事孙建一。

　　北青报记者查询公开资料获悉，四名独立董事的背景如下：华生现任东南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名誉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侨商联合会常务副会长，北京市侨联副主席。2011 年起任(万科)独立董事。海闻现任北京大学校务委员会副主任、汇丰商学院院长，2014 年起任万科独立董事，审计委员会委员，薪酬与提名委员会委员，万科去年12月22日晚间公告称，公司董事会于近日收到独立董事海闻的辞职信，海闻表示因个人原因，无法继续担任公司独立董事，特申请辞去公司独立董事一职。公告同时宣称，在下任独立董事因其辞职产生空缺前，海闻先生将按照有关法律法规的规定继续履行独立董事职责。罗君美曾任职加拿大蒙特利尔RichterUsher&Vineberg会计师事务所，现任罗思云罗君美会计师事务所有限公司首席执业董事，罗思云会计师行东主，2012年起任万科独立董事，审计委员会召集人。张利平现为瑞士信贷集团全球投资银行部副主席兼大中华区联席首席执行官，2010年起任万科独立董事。

　　华生自愿不领取独董薪金

　　北青报记者查阅万科2015年年报获悉，张利平、罗君美、海闻三位独立董事分别领取税前独立董事酬金30万元，其中海闻独立董事已将担任公司独立董事以来领取的全部税后酬金退回公司，为表示感谢，公司将该笔款项捐给了北京大学教育基金会。华生独立董事自愿不领取独立董事薪金。

　　张利平成世界首位关联独董？

　　在此次万科董事会投票表决中，独立董事张利平回避的一票引发了巨大的争议，也把张利平推向了风口浪尖。中国上市公司协会独立董事委员会副主任刘纪鹏昨日公开发文表示，独立董事的前提是必须独立。一个不独立且与任职上市公司有关联交易，包括其本人都认为存在潜在关联与利益冲突的人，却担任了独立董事，犯了独董不关联，关联不独董的大忌。如果张利平本人所认为自身与万科公司存在潜在的关联与利益冲突之说成立，这样他就成了世界首位关联独董。

　　刘纪鹏在文中称，万科关联独董公开坦言回避表决的奇闻，充分暴露出被监管者和投资人寄予厚望的中国上市公司独立董事制度在执行过程中存在的严重缺陷。即独董不独和独董不懂。难怪中小股东批评独立董事是花瓶，甚至是大股东或公司内部人的帮凶。由于“一股独大”和内部人控制，今天中国上市公司的治理结构不规范，财富分配不公平，上市公司高管和大股东暴富，中小股东巨亏，中国股市日益沉沦而难以崛起，公司治理结构失衡和独立董事不发挥作用不正是重要原因之一吗？

　　独立董事华生为何表态支持议案？

　　在17日的万科董事会会议上，华润董事的意见与三位独立董事产生了较大分歧。一位独立董事表示，其亲自去考察了深圳地铁，也看了两个项目所在地块，觉得这次买的不是资产，而是万科的未来；另一位独立董事则发问，如果不通过(预案)，会损害万科品牌形象，如果地铁资产无法注入，那么华润有什么优质资产可以帮助万科的发展，维护中小投资者利益呢？

　　最终，三位独立董事都对预案投了赞成票。在6月17日的董事会会议中，海闻独立董事因公务原因未能出席会议，授权华生独立董事代为出席会议并行使表决权。公告的独立董事独立意见显示，华生、海闻、罗君美三位万科独立董事认为，公司第十七届董事会第十一次会议审议通过了本次发行股份购买资产的各项议案，本次董事会的召集召开及审议表决程序符合有关法律、法规、规范性文件和《公司章程》的规定。

　　18日晚，万科独董华生突然通过个人微博表态支持董事会决议，表示他在董事会上对管理层和大股东导致公司困局分别提出严厉批评和责问，同时称“宝能因故只求全身而退”。华生表示，华润长期摇摆后今天突强调要坚决控股，既逼退宝能又反对深铁入主，而自己并无资产注入方案，今独立董事若听从大股东否决重组，万科周一复牌势必连续暴跌，这将严重损害广大投资者利益。

　　华生的发言被许多市场人士解读为，华生在董事会过程中的决策是站在公司以及投资者的立场，而非管理层或者大股东之间的任何一方，并称赞其作为独董发挥了应有的作用。但华生随后删除了该微博。

　　昨日上午，华生再度发布微博称：“删博是接受有关意见，不在难以表达完整内容的微博上讨论此问题。我会发文全面说明在万科董事会上投票的立场和理由。我在万科不拿一分钱，也无任何利益人情瓜葛，不会屈服于任何攻击和压力。万科股票在停牌中，威胁我泄露所谓内部信息并不能堵住人的嘴。”

　　独立董事 “代表谁的利益”

　　公开资料显示，中国从2001年引入独立董事制度，是为了防止控股股东及管理层的内部控制损害公司整体利益，从而进一步完善上市公司治理结构，促进上市公司规范运作。但是独立董事制度近来也备受诟病。特别是独立董事到底是“代表谁的利益”，成为公司股东、管理层、广大投资者等质疑的焦点所在。

　　针对万科独立董事的表现，知名财经微信大号“占豪”表示，“这不仅让人感到疑惑，独立董事到底是代表谁的意志，是管理层还是股东？还是真的就独立了？作为原第一大股东、现第二大股东为了维护自己利益投了反对票，但独立董事却有4张都投了赞成票，另外一个谁都不得罪直接投了弃权票。投赞成票的显然是站在管理层一边的，投弃权票的是直接没有行使责任。那么上市公司的独立董事到底是在维护谁的利益呢？”

　　“占豪”认为，这实际上就牵出了中国的公司治理问题，独立董事难道在中国只能是被大股东驱使或被管理层驱使？

　　也有市场人士认为，在万科的独立董事中，不能因为独立董事支持万科管理层的方案而认为其就丧失了独立性，关键还是看其是否为公司整体利益以及中小股东利益说话。在此案例中，独立董事华生充分阐述了其投票的动机以及对包括管理层在内的批评，正是体现了独立董事的“独立性”。

　　业内人士认为，万科购并重组案例的复杂性，综合性及大股东、二股东与管理层之间对公司控制权争夺的惨烈性，决定了无论其结局如何均将写入世界购并历史教科书。而万科购并重组案例也可能将以《一位关联独董的关键一票》写入中国公司治理案例教学的教科书。

　　图示制作/谢爽

　　最新进展

　　收国家队股份？华润未正面回应

　　据《证券日报》引述接近万科和华润的人士称，华润对国家队手中9.5%的万科股份非常有兴趣。 昨日，华润对此回应称，不评论市场传闻，华润作为万科的主要股东，任何股权上的变化将会按照上市条例及时对外公布。据了解，隐藏在万科的“国家队”—中证金和中汇金目前持有万科股票占比将近9%，位列万科第三大股东。

　　据了解，华润回归万科第一大股东的心情迫切。根据独立董事华生微博披露，华润的方案是通过否决深铁入主，让万科巨资收购深铁土地，待事过落定再对华润等增发股份。

　　那么，接下来万科完成重组预案还要过几道坎呢？按照其他公司发行股份购买资产的案例来看，万科的重组预案经过6月17日第一次董事会会议后，大概需要两个月时间推进到第二次董事会会议，只有第二次董事会决议通过后才能成为重组方案，进而提交股东大会审议。若一切顺利的话，预计交易完成也需要三到四个月。

　　财经观察

　　中国独立董事制度生产的都是“花瓶”？

　　万科独董回避投票之后，独立董事制度再次引发激烈争论。针对中国独立董事制度，许多业内人士抛出“中国是否需要独董制度”这个论题。

　　2002年，独董制度被全面引入我国的上市公司体系。成立之初，旨在维护上市公司的整体利益，特别是在最大程度上保证中小股东的合法权益不受损害。然而，在执行当中，独董制度在我国遭遇了水土不服。

　　没有人会否认，独董制度的完善，是中国上市公司走向公众化、透明化和成熟化的关键之一。独董制度作为制衡高管损害股东利益利器，一度被寄望甚高。然而时隔14年，“一人多职”及“董而不独”等现象却屡受质疑。长期以来，让人困惑的是：独立董事到底代表谁的利益？独立董事为什么不作为？

　　2014年下半年，西藏药业两家股东之间内斗，华西药业和新凤凰城大打出手，对董事会席位展开了激烈的争夺。他们各自要求增选自己推荐的独董。在这里，独董成了董事会权利争夺的工具。同样在2014年，由于对天目药业的2013年年报投出反对票并称“对相关财务数据的真实性没法核实”，该公司两名独立董事遭到了罢免。而罢免他们的理由是：在未核实相关情况的前提下在董事会会议上随意投反对票，这让独立董事的“独立”成了笑话。

　　财经评论员叶檀曾对媒体表示，中国的独立董事制度使得不管谁当都不可避免是“花瓶”，毕竟独董是从上市公司拿钱。“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这些独董每年从上市公司拿到的津贴少则几万元，多则上百万。由于独董的推荐由大股东提名，独董的薪酬由公司发放，独董履职之时，往往会考虑到公司的意见，所以有时就无法做到对中小股东负责。

　　北青报记者认为，作为上市公司的监督岗位，独董的设立本身没有问题，只是现行的独董制度还有很大的完善空间。通过制度的设计提升独董的独立性，使其成为能够替中小投资者权益所说、所为的机制。

　　本组文/本报记者 朱开云